文/朱成玉
勇是我的一个朋友，早些年以精通于“借钱”而闻名。
勇口才极好，和陌生人见一面就可能交为朋友。他的应酬多，免不了要多花钱，靠那点工资总是显得捉襟见肘。他时不时地向别人借钱，借钱的办法是，向这个人借钱，一个月后向另一个人借钱来还这个人的钱，然后再向另外的人借钱，以此类推，按照他“朋友”的数量，再轮回第一个“朋友”那里，大概一年也就过去了。因为每次借的钱并不是很多，所以他几乎不会空手还钱，还闹个手头挺宽裕的表象。
不过，时间长了，朋友们也就看清了他，渐渐就远离了他。我是他“以此类推”中的一个，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当他再次和我开口借钱的时候，我拒绝了。我想，我是第一个拒绝他的人吧。
他觉得借个千儿八百元钱对于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不至于让他吃了闭门羹，表情瞬间有些尴尬。“这样长久下去，对你无益，会使你陷入‘借钱综合征’的。”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南北朝时期，北燕王高云重用豪侠壮士，最信任离班和桃仁。高云给了他们无数宝物，吃住都和自己一样。离班和桃仁很气愤，说：‘我们吃住和他一样，凭什么他是王？’愤怒的二人持剑入宫，杀了高云，然后他们也被侍卫杀掉了……升米恩，斗米仇，太多的付出，有时反会激发出对方心中的恶。”他若有所思，虽然对我有些失望，但我的那些话还是在他心里产生了某种影响。
渐渐地，他就改掉了喜欢借钱的毛病，没了钱，自然，那些耗费精神的各种应酬也就少了许多，转而做一些其他的事。他擅长摄影，尤其喜欢拍摄日出，业余时间便去采风，有时会喊上我。
记得我们凌晨跑到山上去等日出，我睡眼蒙眬的，而他却异常精神，把相机调好，时刻等待着那轮喷薄而出的太阳。“不，不是等待，是邀请。”他纠正我，在他眼里，太阳就是他心中的神，他要拿出全部的热情去邀请它。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从过去的不堪和阴霾中走了出来，真的如那轮浴火重生的太阳一样，令人刮目相看。果不其然，昨天他接到了通知，他的这组关于日出的照片在全国摄影比赛中拿了大奖！
三分帮人真帮人，七分帮人帮死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过多的帮助，会使一个人成为处处依赖别人的“废人”，失去生存的能力，终要被社会淘汰。所以，在帮一个人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只是打扫天空，邀请太阳还需要靠他们自己。
“要不是你让我改掉那个坏毛病，这些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获奖的第二天，勇给我打电话约我喝酒，在酒桌上感激地对我说。
“这是作为一个真正的朋友应该做的啊。”我说。
“不过，我要是弄个摄影展的话，免不了还是要向你开口借钱的啊！”他故意说道。
“没问题！”我应得干脆。我知道，现在借给他钱，不再是让他挥霍，而是在帮他打扫天空，帮他扫出一条容得下万丈光芒的路。
然后，请他自己，去邀请那轮生命中的太阳！
莫愁 2022年1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