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扣儿
1
听完嘉陵江的水声，春光就到了西充
你需携一片湿润的云朵
在尘埃之上，以投身的姿势落下
土地是古老的，凤蝶的命是新的
当你看到刺槐与香樟正在长高
鸟鸣已把好梦叫响，你的衣襟被别上活泼的种子
这时你要侧耳——西充正借你的诗歌拔节
山青水绿只是一角，更多的美随玫瑰涌动
你若停下，微风会痴迷，并穿堂入室
直抵心中天堂的释义
青石路水色粼粼
眼中图画清秀如斯，奇妙风水中
有机是一个温暖的词，适时破开旧土，意味葱郁
清泉从山间动身，甘露洒向白果树
去采摘药香清微的紫苏吧——西充的背景由此扩大
随身边盛开的野花，去向天涯
2
花面狸睡着的时候，岁堂山上的露水重了
空气暗蓝，想必这是一个暮秋？
影影绰绰的松柏是谁泼到半空的浓墨？
提笔上山的人一再低头，暗拜百福寺的暮鼓
千年光阴在木鱼的眼中开合
松子敲风而去，多少香客换了容颜
而露珠返照，夕阳浑圆，浓缩的景观装不完惊叹
微凉又满溢，这是百相成真
还是万象无相？我虔诚向诗歌弹指
平仄之律恰如世事起伏，叫迷惘的人得到醒悟
青苔现出暗绿了，能掌握的事都滑不留手
唯有我佛端坐老庙，低视来者
看飞花从高到低，看轮回，按时发生
3
仙气升在人间，南岷山便到了
叩打前路，鸟鸣是南岷山的第一声回应
你听到绿色，九井里的水泛起青天
拜访世内异景需以出世之形
风尘仆仆的样子融于流泉
十三峰在心脉映出雏形，伏龙伏虎之名在今世落定
心意热了，视觉半真半幻
程太虚白衣长发点燃了修行的炉火
云台洞未识西邑雄关，佛刹里有人开始撰写《仙鉴》
虚实二字是相绝还是相连？
我只知敢于避食谷物，餐风饮露的煮石人
他手中的符纸无须朱砂，也有镇邪之功
传说程太虚活了192年
他说：“众鸟引雏争出谷，片云无雨即归山。”
我由此领会：妙语里尽是玄机
4
化凤山令我唏嘘
多深的心，能随风化的羽毛飞行？
虹溪河不语，我写不清它的浪峰与涟漪
我知水是永不绝世的经脉，千秋百世
捧亭台等雁鹤飞来飞去
站在镏金的安汉楼前，光阴忽远忽近
细长光芒要带着我的视线去何方？我问晨钟
如旅人打探驿站，我问老树虬枝，山影报以翩跹
下一步就是凭栏了，触目高蓝
我是不是该手拂尘埃，借三分化凤之意为诗歌添加倒影？
而雕栏筑梦，雨滴汇入溪流，此景宛如春梦
化凤啊——多美的象形
我低念几声，花蕾便已绯红
倘若九条渠忽起波澜
我便要俯身，去捧捧那些水性群山
5
在安汉大道，需收敛心神
仰头看看那尊大汉塑像
他是纪信，默默告知你此处西风猛烈
命运闪过轰隆战车——他以命相搏救下的刘邦
早已撑走江东的大船
王朝耸立时，纪信已埋身黄桷树
史册只以简笔写写他的忠义——鬼雄易做，生杰谁记？
一个冒死救主的人，归于荒草空祠
黄泉路上的雨太冷，冷不过他打马而去的“情肠”吧
好在故土有知，后人有念，年年岁岁
不忘分一页沧海给忠义之乡——
如何遥寄，才能填满感怀？
追忆是一条太长的路，每隔一声唏嘘，都重复一句
“汉业艰难百战秋，焚身原不为封侯”
6
阳光回来了，在张澜故居
荷花朵朵，开放了，在张澜故居
走过百折千回的地理天象，现在要落回
青瓦上温和的阳光，岁月无形流淌
一如山岚缠绵着翠色，默默，从故土到家国
忍不住崇仰，就忍不住让那只玉笔管伸出莲花乡老宅
写波澜壮阔之音拥戴运筹帷幄之心，写两袖清风拨开乾坤
落款一位从清末走来的川北圣人
为一国鞠躬尽瘁，一生表里如一
如今他的精神在塑像上仍炯炯如初
他在凝视百幅川北饿殍图吧——
和谐一统与破旧立新是他的宏愿与不朽风骨
一切都不可磨灭——从前的讲台你要拜一拜
张家祖冢你要拜一拜，这里的一花一草
都见识过新旧世道的交替，及大红旗帜的初形
玉带河水流轻轻，青莲池花影重重
从张家阁楼望出去，民盟林葱茏无际，每一株都写着
锦华盛世，天下归心
草堂 2019年1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