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继龙
这是多少次幻想过，或在梦中
演习过的，在某趟穿过春风
的车厢尾部，在一场事件完结后
的风景地，在某朵停云的笼罩下
那张永恒的脸浮现，连带着
血肉饱满的肉体，我该怎么
和你并排而坐，怎样调匀
陡峭的呼吸，那宿命降临的时刻
却出奇地安静，巨大的恨意
展开，人性的恶在时间的放大镜中
显影，人生总有迈不过的坎儿
对爱的不接受中，总是包藏着巨大的轻
蔑
就像小说中写的，毕竟不真实
活成了某人的反面，就为了
对抗，在早年的某个瞬间
就决定了宏大工程，怎么可能
恍如昨日，玫瑰还等在玻璃门
的光影中，心绪配合着，礼花
般无声开放，可现在孩子的哭声
堆叠，无数的往事和屈辱堆叠
无所谓了，只有那缕恨意含着蔑视越来
越
寂静而磅礴，可能你也这样想
偶然见闻
我们走在晚风中，道旁小女孩指着天上说：“月亮长大了！”
其实，那只是一弯初生的上弦月
在她心目中可能还有更微小的东西
小到她可以放在枕边，夜读
或把小手拢上去取暖
或着是她长大了，父母都已不在
在一瞬的回望中
不经意间道出了这句话
就像我的恋人，在桂花飘香
的夜里，删除了所有皱纹后的心境
我们的女儿和她共享着同一个梦想
在背后悄悄张开了翅膀
大地之灯
蓦然相遇，我怀疑是在东山魁夷回家之路的烟霭中依稀看见过，或者
真的抽出了梦境的表皮，淡淡地立在
乡村公路边，一截土坎下
四周的草已经荒芜，已经到了春天
的尾巴，前后与它相邻的灯柱
都已故障，或者不愿再醒来
只有它孤零零地立着，立得及时
给出一个坐标，我的哭泣
有了始末，失散多年的弟兄
围着柱子坐，保守着天真的辛辣
不愿撕破外衣，在美丽的光下
我捕捉到的那张洁净的脸
我曾经吻它，折住它野性的翅膀
不要走，这里有家园
也有远方，我们可以生长到老
但是有点来不及了，我们的车
消融在夜色里，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压力
计
快要爆表，不像这从大地生产出来的异
类
不存在四季，却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地心
的营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