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

爸爸，你曾是只年轻的兔子跑得那样快，洞口那样多小时候我总是第一时间发现你的行踪拖住你自行车的后座你鼓满风帆的背影让我停止生长当你远行归来成了一个满脸胡茬的陌生人只有掏出的牛奶糖让我重温了不会撒谎的甜爸爸，如今你是只老兔子了戴着眼镜，举着放大镜用五...

在教学楼的大门口女儿跑过来亲热地抱了抱我我知道她需要提前给我打一支麻药然后，我坐在了她的小课桌前听着老师的轮番训话此时，麻药开始发作我储存的泪没有因家长的虚荣而飘落坐在她上课的木椅上一颗大钉子让我被迫注射了几针回家后，我平靜地补着裤子上的小洞女儿...

它实在太小只有大绵羊那么大长不大的现实使它总想藏在那些大马的身后落单时它面壁而立像在惩罚自己的小这个世界它早已不好奇它把自己盡量收拢得更小一点找一个可靠的角落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旧时代一个又小又委屈的童养媳所有的马只有它最怕人它不想被骑它用小反抗这个...

那个年代的月亮已成了你依赖的一粒药片吃了那么多的药此生的顽疾却无法治愈你不再踏月光夜行风中的野马已遁入结局的荒凉如此荒凉的夜晚我又能为你做什么你转头望向山下的灯火眼里的湖水倾斜我站在低处，正迎向你知道你在祭奠一輪天心的明月我告诉过你吗在你的家乡我...

我确定小白马已离开此地它的气味与它形影不离的兄弟的气息仍留在園中遗落的马粪是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它半饥半饱的生活尽在其中小公园里只顾着拥抱的情侣不会在意这些只有山楂树、花楸树、白桦树这些陪了它一冬的朋友看着插满栅栏的车厢在它的脸上画着一道道眼泪没...

白天，我挑豆子洗豆子，用豆子做腊八粥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苦豆子一个没去过的地方被我梦见了南方的山坡上生长着北方的苦豆子山间，除了苦豆子还是苦豆子天空用干净的蓝和小朵的云包裹着山似乎世界只有这么大這么寂静我没有见过的散淡和悠远也被我梦见...

泉水翻滾，细沙弥漫俯下身子，可以触摸到清澈的寒冷和寂静芨芨草在路上，托起摇晃的影子溅出的水滴，瞬间消失于浮起的烟尘令人怀疑的黄昏，如果你能看到此刻的大地身世模糊像一艘船，孤悬在遥远的异乡草滩，蚂蚱，裸露的石块和艾蒿这些苍白的词，是一群被人遗弃的孩...

我看见的蒿草是去年的它们头顶籽粒，挣脱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正等待着来年的春天它们中间有苦豆子、灰灰菜和荨麻草它们历经世事枯黄中都有着一颗坚韧的心年关已过，鞭炮稀疏雁群横过天空，声音忽高忽低它们带着隔年的书信正穿过云层城南大道己经修到了更远的地方兩排...

昨天的风还在吹它正吹过那个低矮的村庄和它身后那片荒凉的麦地它们把一个孩子吹的慌里慌張，一路小跑吹得白杨树捂着光溜溜的身子不断发出尖叫那些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又吹到遥远的地方去一直没有停下来喀拉达拉的三月，春天来的太晚了它们真好像要把一个人吹到遥远的...

如果我想起了那个下午夕阳就正好落在了河水的中央对岸，有巨石挺立一个涉水的人在逆流而上他的脚下布满了隐藏的旋涡和暗影河水平静，如果离得再远一些就可以听到持續的涛声它们覆盖了黄昏里所有的空旷沙棘、水鸟、漂浮的断木和细细的白沙对岸，是另一处江山河水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