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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好好的诗

  • 作者: 边疆文学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31959
  • 张好好

    芦苇

    除非灵魂洗涤干净面颊洋溢温柔的光

      芦苇地才会拉开栅栏门、让血红夕阳

      令每一个飞扬在每一须臾的指尖发光

      为我们注视见、时间在那一刻失效

      多少柔软的飒飒……这人间的天国

      你轻启童年——脚丫耳朵和手探触到

      欢愉;你自大地的胸膛里听见无声的

      天籁——芦苇的河谷正庄严演奏曼妙

      ——多年后,我听见你和我的血液里

      含有声声芦花,它从不在市井响起;

      ——你回忆,芦苇发梢的急遽摇动里

      何曾有过一粒声音……蒹葭多矫情!

      吉普赛人最懂天边的事

      你的眼睛含着清洁的光

      幸福在小小的盒子里,我们推开——

      芦苇地无形的栅栏门,血红夕阳里——

      每一须臾指尖的光;每一场庄严的曼妙

      ——失乐园里的苹果多矫情。

    如同女王、风为她加冕,并赋予韵律

      一生中最好的时刻,晚霞拉过她的手

      命运里最无法理喻的奇迹,马灯照耀心

      风,那是旗帜,是仪式,是寻找复寻找

      世间所有的角落全部掀开,直到——

      某日晚霞的光,风自如流动,带她前往

      却假装平静:曾遇见无数熟悉的陌生人

      陌生的陌生人——遍地冰凉和不得而知

      宝座并不遥远,清新而清晰,风侍立

      那人点点头,以一种确凿的示意

      风来作证,绝非幻想,更非谵妄

      关于仪式,关于誓言,关于旗帜

      无关第一性和第二性,无关爱情

      她多么机智,以不等的姿态等来了

      晚霞里骤然奏响的大风的千真万确。

    在天边

    在天边,闪闪发光的事物是河流和星子

      你在童年枕过的鹅卵石它至今在水底沉思

      你在中年奔跑过的戈壁,野草奋力的小手

      和深夜里的篝火,噼噼啪啪红色光芒的脸;

      我们曾经枕过的河流的诉说——夜行人啊

      你在青年时代仰望的星星,也长着奋力的小手。

      多年以来,我不再与夜同行,它似乎已死

      馨香的,你少年时代黑漆漆的村庄,青杏子

      的光芒——在天边,还有这样闪光的事物。

    麦浪

    人们喜欢扎堆,结伙,生怕自己落下

      于是显得人缘不是那么成功,所以热络

      打招呼和大笑,对着同一盘菜吃个不停

      从同一瓶酒里倒出纷纷的欲望,多么团结;

      而我,和你,必定是那个掉队的人

      无所谓被人们集体意志决定而扔下,还是

      自己就这么决定了,游离者,索居的小兽;

      天生热爱麦田和稻地里的青绿,血红夕阳

      八月的金黄,正午的悉悉索索,那浪汹涌

      如果一生注定是一个骇浪——麦浪和稻浪。

    羊在回家

    那些不对的韵律,我细细辨识过

      人间的哈欠,回转身,不会遇见

      等待的眼睛,端然的凝视,微笑

      这多么好,全都不对,而我等来了

      你。我们并排坐在长长的板凳上

      朝阳的小格子、夕阳的小格子

      你的唇说出的话,我的少女的发丝

      并拢的双腿和膝盖,你青年的烟卷

      此时羊在回家,空气中暖暖的膻

      我们并列的肩,圆的头颅,它的里面

      充满思索,进行到最酣实的梦的中央。

    杏花林

    我终于放心下来,某年的雪花没有白白

      凌空微步,苍穹里的宁静,那一小段凝结

      的记忆,路灯昏黄的光,小城如小岛

      四月杏花的面庞,少女以为的深粉愉快人间;

      我终于可以仔细地回忆,如冷俏的克格勃

      做着自己命运的间谍,侦查而空空返身

      再也没有去遗址翻检当年明月留下的笔记;

      毕竟曾经的我是痛苦的,因为无助而更不肯

      抓住任何可以抓住之物——那样的一种耻辱;

      而你目睹了这一切,直至荒草青了很多次——

      说是有一个异乡女人,惦念着并非她的杏花林。

    故事

    青苔奋力,白桦紧张的汁液

      河流一遍遍拉开胸肌,月亮就要现身

      你游泳归来。我在看你,水珠和朝气——

      这些活在我的大脑海绵体里的事物

      很难说它并不真实,或者就很真实;

      两个要怎样天作之合的人才能够

      从青葱走向血红夕阳,一直拉着手

      只用半个音节交流,正式而端庄

      动物那般倨傲的,发音和举止

      从不互相注视,却已尽在掌握中;

      一个爱的理论:像爱自己的孩子那样

      爱彼此。这大约很难做到。前者的爱

      乃自发。我们的爱,虚荣和占有

      这约略的杂质总是有的,一开始就有

      并且正因为这个,才以爱的方式前行

      至今。抚摸猫咪的手,翻开一本书的手

      最后怜悯越来越多,倾慕占了上风;

      爱的故事适宜远望天边,可以当归。

    葡萄大地

    葡萄藤蔓的小小手——呵过小男孩痒痒的,母亲

      她的手白皙秀美,她端详孩子的眼神何其温柔啊;

      这是葡萄的大地,天生善于孕育,酝酿,沉思的根

      也喜爱攀登上高高的,高高的,梯架,瞭望——

      远去的,走来的,勇敢的,趔趄的,孤独的,孩子!

      你满不在乎地,满不在乎地,就像从来没有怀着伤

      心事

      当年惊异的诀别——庭院里所有的花和葡萄年年旺

      盛如新。

      本文标题:张好好的诗

      本文链接:https://www.99guiyi.com/content/100197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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