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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只有两个人的世界(2章3

  • 作者: 吴佳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10-09-20
  • 热度95275
  •   3
      
      洗完澡,我抑制住要喝啤酒的冲动,读着偷偷带进来的杂志,敕使河原润平时用一个与电脑连接的便携式扫描仪识别存储着书籍的页码后,在播放声音,用耳机来听,因此,行李中有书和杂志也并非不自然。
      
      对我来说,这样罗嗦的电脑用法太复杂,所以,不太常用。
      
      躺在床上浏览着杂志,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附近有一种低沉的,听不惯的电子音。
      
      我意识到那是挨桌上电话的声音。
      
      伸手取过话筒。
      
      “敕使河原君,是我,志田。”
      
      “啊,有什么事情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着了吧,”志田用嘶哑的声音问到/
      
      “还没有,刚想睡。”
      
      “我这儿有点想和你商量的事情——。”志田用独特的发音和缓慢的语调说道。
      
      “能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吗?”
      
      “现在吗?”
      
      “对——,本来应该是我去你那里的,可我刚刚把水烧开,想请你品尝一下我泡的茶,怎么样?”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放好电话,穿上了衣服,还有,我没忘记戴上眼镜。
      
      刚要出门,想起了手杖。森岛有佳不在,所以带着手杖会更自然些。
      
      我从壁橱里取出手杖。它总是被放在固定的位置。
      
      像这样细微的规矩,敕使河原和我都一丝不苟地遵守着。因为这些对于我能够顺利地替换敕使河原十分重要。当然,它们都是敕使河原定下来的,虽然没有一一陈列出来,但确实存在着的繁文缛节。
      
      规矩多,所以只要遵守它,就会平安无事,而且表演也变得轻松起来。
      
      磁卡插在了门边墙上的插孔里,他同时兼任照明的开关。本来对于失明者来说,照明是不需要的,可不插磁卡,其他的电器也无法使用,所以这样我有了借口说那是放置磁卡最理想的位置。我拔出了磁卡,开门走了出去。
      
      志田雄三博士的房间时一号室。
      
      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既然没有人,那我也不必用手杖了,我径直向1号室走去,过了桥,敲敲房门,在门打开之前,我那好了手杖,调整了姿势。
      
      “啊,真对不起。”志田博士打开门,探出了头,“来吧,请进。”我低头施礼后,进了房间。在我的身后,他把门关上了。轻轻地挥动着手杖,我走到了房间的中央,在那里,我转过了身。
      
      “请坐里面的椅子。”志田说。
      
      我再往里面走,用一只手确认了椅子的位置之后,坐了下来,手杖依然在左手里攥着。
      
      床上胡乱地摆放着刚从旅行箱里取出的衣物,刚才像是在整理行李,看样子至少是在整理的途中。
      
      “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特别的兴奋,打扰你了吧。”志田在橱柜那边,边往小茶壶里倒开水边问。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答道。
      
      “也就是只有跟你,才能说得上话。”志田微笑着,“要是搁在平常,我总是一边喝茶,一边逗着猫玩——,哎,不能带它来这里,只好寄放在儿子那里了。”他叹了口气,“就这件事让我担心,它的名字叫做泊松(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
      
      “理论派的猫啊。可要是您带它到这儿来,恐怕反倒会让您更担心——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讲不通道理的地方啊。”
      
      “为什么呢?”志田有些疑惑。
      
      “按照寻常的道理,这里是不会容许被建造的。”
      
      “啊,也许是这样。”志田微笑道,“你时不时会做出扼住自己脖子的发言,为什么?——茶放在桌子上了。”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茶杯,我轻轻伸出一支手,志田碰触了我的手,告诉了我杯子的位置。
      
      “多谢。”
      
      “不必,——刚才,敕使河原君说的事,我有些忧虑。”志田也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哪件事?”
      
      “有关大桥建设的必要性的。”志田简短地答道。
      
      我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稍稍歪了一下头。
      
      是的,我说过这件事。可那与其说是我想说,倒不如说是因为那是符合敕使河原风格的议题,所以必须由我提出来。——作为我来讲,那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
      
      当然,对于建造这个跨海大桥,在这个团对中没有反对派。垣本壮一郎回答的两个理由也可以说是简洁,现实,而又易于接受,极为常规化的回答。其一是对技术的试炼,——面向未来的可行性;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劳动力的消费,公共投资面的问题。
      
      可是隐藏在这两个原因的背后的真意,是我未曾言及的,有关于某种可疑的可行性——这才是敕使河原本人经常向我说过的答案——。
      
      志田博士端起茶杯,啧啧地吸着热茶。这样一躬起背来,到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与年龄相称的老人了。
      
      “敕使河原君,当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时,曾有一次到过我的研究室来玩。”志田说道,但并没有看着我,“那正是我做系主任的时候,哎——,那时和现在的你一样,一点都没变。只是——,只是,那时,你的眼睛还是好的,——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记得,当然,老师。”我点头道。
      
      “那时,我的头发还没有这么白。”
      
      “现在是白色的吗?”
      
      “听人说的。”
      
      像这样的谈话已事先预测到了——见到志田博士之后说什么,已经问过哥哥了。
      
      “那次和志田老师谈了一个小时,我问了很多怪问题,物理学以外的,还有老师的专业以外的,各式各样的——”
      
      “是啊。”
      
      “我曾问您,人为何生存。”
      
      “我不记得了,”志田笑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您说,问这样的问题本身,便已是生存的意义了。”
      
      “一个偷懒的回答呀。”志田欢快地微笑道,“在天才少年的面前,我也有些紧张啊,都过了十年了吧。由于那时的缘分,您才让我加入这项计划的吧——我是这样理解的——你是要照顾我这老病之身才——。”
      
      “绝对不是,不是您说的那样。”
      
      “不,没关系。”志田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那会儿敕使河原君问什么来着,像是,那应不应该做之类的社会性问题。的确,我记得讨论过——”
      
      “我想是那个开发宇宙的问题吧。”我答道,——这也是敕使河原告诉我的。
      
      “啊,是吗?——唔,和刚才的大桥问题,其实是同一类的。”志田点了好几次头。“对了,我记得,那时的你,对于这些大规模投资,是站在反对的立场,当然,那时你很年轻。真的很年轻啊,红颜美少年。”志田笑着说,“哎呀,当时我可是吓了一跳呀。之后,你马上取得了学位,你放弃了做个学者,而选择走上政治家的道路。啊——,这句话也许有些失礼,可没有别的意思。”
      
      “不,您描述的非常准确。”我首肯道。想必敕使河原也会这样回答吧。我不过是在冷静地扮演着角色,可没有动真情。“我父亲生了病,我不得不代理他做事。派系的一方需要我的存在。而我又利用了这一切,仅此而已。我把人生的道路作了巨大的变更,可并没有后悔。”
      
      “对于我们这个领域来说,可是个巨大的损失啊。”
      
      “嗯,——这也说不上,老师。””我摇头说道,“我不过是,比起其他人来早熟一些罢了。即便是在那之后继续那个研究,是否能够做出划时代的成果,我没有自信。倒不如说,作为一个工程师投身于应用科学,更适合我。我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期待着我的。推进应用科学的是,资本。归根到底,是作为资金的用途的含义。”
      
      “唔——,也许是这样的。”志田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两手手指叉在一起放在膝上,“概括地说,你的意思是,比起往宇宙投放资金来,在地球的表面建造大桥和隧洞更有益于人类社会。就此来说明,实际上你的主张是始终一致的吧。”
      
      “多谢,真是。“我点头道。
      
      “哎呀,那时你的想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总认为敕使河原君作为领导跨海大桥建造的推进派的人,多少有些不协调。每当在委员会看到你的身影,总是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建造这座大桥和发射火箭,究竟有多少不同呢?”志田在这里沉默了下来。
      
      数秒的沉默。
      
      “这是您的疑问吗?”我问到。
      
      “是的。”
      
      “不同之处,几乎没有。”我答道。
      
      “几乎?——是什么”
      
      “测量的误差范围。”
      
      “那么,你的主张,又在那里(与以前)改变了呢?”志田眯起了眼,变成了一幅看着远处的表情。“或者是,什么改变了你?”
      
      “这是您的疑问吗?”
      
      “是的”
      
      “我想,改变的是我成了大人这件事。”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手伸向桌上的茶杯,慢慢地移动着手,摸索到了杯子。其实只是我没有把脸朝向那边,拿到了茶杯。然后,滚烫的茶,我只喝了一口,在那之间,我拼命地绞出后面的应对。“到了20岁,之前几乎毫不关心的社会,经济,一些自身以外的大众的事情,突然有了兴趣。我想,那时的变化,即是成长为大人吧。这个解答,还不够充分吗?”
      
      “现在,我想起来了——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这样的话?”志田问道。“现在正在被研究的各种最先端的技术——宇宙开发也好,核聚变也好,这些成果要还原到人类社会上,还要耗费很多时间,至少40岁以上的人赶不上了,也就是说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了。——可是,进行这样的向未来的投资时,应该只是在相应的未来生活的人们才有投票权,对,你曾说过,只有年轻人才应该投票。”
      
      “是——”我点点头,这些事没从敕使河原那里听到过,可是,这又是像他能说出的话,我这样想着,一边ba志田的话迅速在大脑中铺陈开,“但,实际上,年轻人多数上不考虑将来的。”
      
      “意见改变了吗?”志田微微一笑。
      
      “您可以这样理解。”
      
      “你能这样灵活地对应社会,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个奇迹。我看到的那个少年,非常透明,被打磨得闪闪发亮,我在心底担心他的前途。——不要无视人类社会的包容能力。不不,现在说的话恐怕被误解,我绝不是在批评你的立场,这请你无论如何不要误解。”
      
      “我非常理解您说的话。”我微笑道,“要是让我辩解一下的话,即便是采取反社会的立场,如果不在常识允许的范围内,也不可能发出有巨大影响力的行动;要是希望把自己的思想转化为有形,让自己的行为在历史上留下足迹,应该首先,重复,沿着社会大众认可的方向,修正则放在之后来进行会更有效果。具有持久力,耐久力的思想不过是,在某个时段看起来像个切线那末流畅,不分割开就不知道那是新的别的曲线。”
      
      “就是欺骗,敷衍吧。要是从客观的立场上看,可以看成这样。”
      
      “这样的观察者,极少。”
      
      “有道理”志田点点头,从喉咙里冒出这么一句,“你可以称个大政治家。”
      
      “眼睛不好,不可能。”
      
      “失明的人,也有能看到的东西。”志田笑道。
      
      “您要同我讲的事,——”我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说道,“是这件事吗?”
      
      “啊,不——足够了,很高兴能听到这些往事。谢谢?”志田站起身来,在屋中慢慢踱步,“对对,什么时候来着,建设省和土木学会的协同委员会吧——想起了你的发言,我也是凑巧出席。在今后的大型建筑物的设计当中不是把地震和飓风产生的外力设为破坏基准,破坏力最大,概率最高的外力是——”
      
      “恐怖主义”我说出了他期待的答案。
      
      “对了。”志田不断地点头,“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是相同的意见,人类比自然更可怕。”
      
      “这一点您能够理解,我很荣幸。不过,老师,也许人类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呢〉”
      
      “好吧,我送你到门口吧。”志田说完走近我,并把一支手伸了过来。
      
      直到他的手碰到我的膝盖为止,我一直装作不知道。
      
      我抬起左手抓住他得手,右手拿起手杖,站了起来。
      
      “我可没说要你回去,”志田笑着说道,“这不过是志田式的关照。要是你还想在这儿呆一会儿,或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的话,我不阻拦你。坦白地说,我倒是有些希望你能再留一会儿,哎——算了,控制一点儿,对了,极端消极地,可是,说到现实——,啊,已经是深夜,太晚了。”
      
      “是啊,好像是魔法快要揭开的时间了。”
      
      “外面怕是有南瓜马车在等着您吧。——从生物技术来讲,不远的将来兴许可能让老鼠像马一样——我想就在触手可及的将来。”
      
      “对不起,我失陪了。”我轻轻点头施礼。
      
      “谈的很开心。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一些日子,近期还要好好继续我们的谈论——”
      
      “这样把你叫来,怕是有些打扰,真抱歉。”志田要拽我的手。
      
      “啊,不必,只要没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就没事。”我松开了志田的手。
      
      “一个70岁,半死的老人挡着你了。”志田边说边移到床边,“好吧,现在我挪到了旁边,给你让道儿了。”
      
      “失陪了。”我再一次低头施礼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径直向平台走过去,背后一直没有出现关门的声音——志田在目送着我。马上就走过架桥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敕使河原君,”
      
      我止住脚,左手抓住平台的栏杆,转过身来。
      
      “晚安,明天见——。”志田说道。
      
      “告辞。”
      
      他关上了门。
      
      “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嘀咕着。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爱唠叨了,有些类似于情不自禁地发泄出的幼稚,寂寞。这样的行为和孩子的任性是同义的——即是所谓的返老还童。
      
      真的敕使河原润今天一定会生气,我暗自揣测道,和我不同,哥哥是个感情起伏非常剧烈的人,他极为讨厌拖沓和迟钝的人。
      
      头的后部有些沉重。
      
      好像有些疲倦。
      
      回到房间,看一下表,时间是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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