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勇
家居闹市，有利有弊。出门就是菜市场，有时候把饭锅放在炉子上才发现缺葱少蒜，出门买回来也不误做饭，这是利。车来车往，异常繁杂，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对于喜欢清静的人来说，这是弊。
在几间土坯房里住了二十多年，房子虽然狭小，但是有个几米长的院落，生活的空间相对稍大一些。读白居易的《玩新庭树因咏所怀》：“霭霭四月初，新树叶成阴。动摇风景丽，盖覆庭院深，”陡添了对庭院绿色的憧憬和向往。那年春天，我在院内影壁墙后栽下了一棵葡萄树苗，时间不长，它便长出了细嫩的绿枝。又过了两年，那枝桠开始在院子里蔓延，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绿荫，并且渐渐地长出了米粒大小的绿色萌包，那是果实的幼年。到了秋天，那些萌包变成了几挂紫红色的葡萄。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也懒得知道，因为我栽种葡萄不为它的果实，只是为了那片绿色。
房子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早在1250多年前，诗人杜甫就曾经感慨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相信很多人没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但是能够拥有一处“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住房，却是大多数人心底的渴望和期盼。同时也说明，这是一件非常奢侈、极难实现的梦想。
前些年，县城里的楼房也像雨后春笋般连片拔起，我也未能脱俗，用按揭的方式购买了一套90多平方的楼房。以前对住楼房有些不屑，认为不如住平房那么方便，住进楼房就像关进监狱一样，各进各门，进屋把门一关，就与外界断绝了来往；打开窗户，面对的是狭隘的天井或者是对面的窗户，住了几年的邻居相互都不认识。住进楼房才会感觉到它的优势，比如冬天的供暖，地暖总在二十六、七度，即便外面寒风凛冽，屋内也如沐春风；比如卫生，平房的桌椅每天都要仔细擦洗，仍免不了门缝里挤进的尘灰，楼房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擦洗一遍几天都光洁如新；最主要的是清静，少了车来车往的喧嚣声和商贩的叫卖声，可以安心地睡到自然醒。虽然住楼房有这么多的好处，但是我一如既往地怀念我的平房，所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又搬回了老宅。
在一场春雨后，我惊奇地发现那干瘪的葡萄枝冒出了鼓鼓地嫩芽，未几就变成了掩映半个院落的绿荫，令人非常欣喜。专业种植户为了更多地结果都会将那些过多无用的嫩梢剪掉，我却任由它们疯长，因为我不稀罕它的果实，我只是为了它带给我的那片绿。虽然那绿色是单调的、稀疏的，甚至上面还有黑色的斑点，但是我喜欢，因为绿色是青春的基调，是生命的象征，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依靠，有了绿色，世界也会变得更加安详，和谐。试想，在蛙叫虫鸣的夜晚，泡一壶龙井，点一支香烟，嗅着绿叶的芬芳，是不是会有白居易那种“偶得幽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的感觉呢？
到了秋天，树枝上又结出了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我也不去摘它，让它在树枝上慢慢成熟、开裂、干枯，最后随同那些落叶飘洒在地上，并在雨雪灌溉下渐渐地变成了有机肥，重新回归到葡萄树的根部，以期来年更加枝繁叶茂，形成更大的一片绿荫！
（作者现居山东夏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