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光@赞美的方式
他们脸上的快乐会让蝴蝶嫉妒。两个年过花甲的邻居,已退休多年。
平日里很少见到他们,偶尔
在清晨遇上两人,散步回来,
她的一只手心放在他的一只手心里,
肩并肩地,走在光线中。
他们慢慢移动的脚步令人羡慕。
有时,我从孤独中回到人群。
打量他们,他的白发与她的白发十分相似,
共同的命运,已经露出相同的微笑。
他们的屋子建在我的屋子前面,他们
在我前面的屋子里已相互爱过多年。
他们的两个女儿很少回来,一个在洛阳,
一个在广州。好在,现在,不用写信了,
他们打电话给她们,或者她们问候他们。
两人将洛阳或广州的阳光或雨带给我。
多年的邻居,已懂得了分享。
就在早上,两人从我的视线中走向大街,
我从紧挨着的背影中认出他们。
我也学会了从每日远眺的第一眼开始,
让朴素的叶子回到生活的花朵旁。
我不再像少年时那样去赞美,
但我知道了赞美的多种方式。
孙晓杰@空气
被我囚禁和食用了一夜的空气,已经陈旧,浑浊,沉沉欲坠。像绝望的
鸟,逃向角落里灰尘的草丛
当我打开窗子,他们逃得更快
像越狱犯。与迎面而来的空气相撞
清凉的空气:清凉的朋友,在我的窗外
等候了一夜!而我昏睡不知
当我走在街上,到处是这样的朋友
远道而来。风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大风更是。从内蒙古草原、辽河、上海
甚至从法国、冰岛、南非和俄罗斯
搬运来成吨的空气
他们见面时,互相打量,握手和接吻
直到被城市的呼吸道和肠道所污染,所疲惫
被风所置换,或者像一件脏衣,被雨所漂洗
当我像风一样轻捷,我就像风一样
跑到遥远的山林,带回一篮草莓
一篮新鲜空气。我喜欢自己加工
诗歌空气——用五十两阳光,一百颗
星星,三朵白云,一条河流……
风继续搬运空气的果实。这辛苦的工人!
空气被阻隔和切割,更热或更冷
鼻子像贪婪的手。被毒害的空气,他们逃走
闭上了一个人或更多的嘴巴和眼睛
李家磊@断桥
我跏趺在佛的心中 等着雨落等着两条蛇仙的传说
送来油布伞
送来欢歌笑语的船舫
无法行走于那个故事的时代
斑驳的积淀在夜的西湖里闪光
断桥残月还要讲述什么
我的泪只掬给你的心
生命托付给灵芝草
诺言漫过金山
塔底的守望订正爱情的无界
新婴的啼哭嘲笑所有堂皇的阻碍
葛维政@涌泉古井
在涌泉村,溪流季节性地沉默我试图从石灰岩的记忆中
掏出水流的声音
我的掏挖,仿真的效果
让河滩的卵石竖起了耳朵
然后,又遍陷失落
空谷,没有多余的水注进眼窝
只有古井中传世的一滴
让我的眸子
灵动一些,面孔生动一些
在涌泉村,我学会了坐井观天
接受季节性的遗憾
宋永照@把一首诗画成雾中山水
雾来时,风正在开门把脚印留在门外
飘进门的是一首诗的开头
埋进雾里的鸟鸣,把泪唱成秋水
吱呀的开门声点破谜底
动词对折成双翼
天凉了,北雁南飞
沿着萍踪找寻那首诗的结尾
我的神,你总是
把最后的一滴泪画成涟漪
把最初的一句话当成留白
来小兮@秋叶,归来兮
我落日一样的眼神是秋风里,折断的一瞥
飘落,回旋
人群中,做最后的反转。不再复述
枝头的摇曳,虚假的春天——
湿漉漉的,绿色荒原
远遁的天空,河流。请取走我
最后一滴水
取走我的衣衫,面容。柔软的部位
退还我前生,泥土的色泽
我挚爱这干枯,这滑落
这安稳的地面
野草是久违的兄弟
已备好热情的声音,与火焰
点燃我的余骸,残片
我有一刻的温暖,一刻的花开
我决绝。而美艳
姜桦@一定
一定要有月亮和吻痕这夜晚,才叫做夜晚
一定要有香椿树和玉兰花
这春天,才能够成为春天
百草入药。香椿,可以
煎服;吻痕,可作外敷
月亮下玉兰花怒放
白天留作回忆,深夜用它点灯
不管来得早与迟
这路上一定要有你
有你,这春天才能继续,幻想
有你,这一生才能持久,完成
李有明@母亲歌唱
你唱一支摇篮曲像星,散在夜空
你还等什么
在车流如水的岁月
田地里的犁铧,流水线上的机器
如钉子大小的人生……
年复一年,你只在麦田守望
每一束光都成为温暖
在山水的浮光掠影
春夏秋冬用双手量了又量
唱一首沙哑的歌,你
不计较音质,在春天的田垄上
李成恩@木棉
愤怒的美,咬住铁一样的枯枝枯枝依然冰冷。像极了一个死人的肢体
它死了么?死了一百天
春天这场维新变法杀了七颗头
流了一地血,割了七根乌黑之辫
看吧,满眼的木棉开花
寂静的山坡摆开了鲜花的道场
小鸟模仿飞机俯冲下来
嘴里念经,细碎的念经声多么不协调
我是说与愤怒的美,这强大的杀头的英雄之花
形成了寂静山坡的另类道场
春天里,人心复苏是常见之事
春天里,木棉变法是奇异之景
无头无辫的英雄
远离了混乱的朝代,在寂静的山坡
摆开内心纠结的道场
如此说来,那铁一样的木棉
都是穿乌黑布衣的道士
头上举着春天之剑,仰起神秘的脸膛
怒放的木棉,开了一两天
好像就要烂掉了。我从树下经过
打破了山坡冰凉的寂静,我一路跑下山
一山的木棉追着我,叫我女侠客
你去割了春天的辫子,这疯狂的百日维新
枯草的脖子,石头的舌头,都疯长出来了
比枯树上的愤怒都要愤怒
但春天的道场
没有愤怒的念经就没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小鸟
它们催生鲜血的木棉,丢弃无辫无头的英雄
在山坡集合,等待更加热烈的腐败
白杨@这些年
沽酒买醉花间行走
沉浸在童话的世界里
今年的春风再起
摧枯拉朽
春风摧毁了
四年来我辛苦筑就的巢
再次的坠落
我的第一个思想
却还是怎样练好书法及画画
这都是我童年的梦
孩子放学回来
我听到了歌声飞扬
帅子@谷鸟的鸣叫
的确,就在刚才,我听到了列车声,如同谷鸟的鸣叫一样
要知道,这是静夜
这里,根本没有轨道
列车顿挫,一种单音节的
声音,让我颤栗
谷鸟清冽,黑夜尽头的
红日,让我眩晕
耳朵低于眼睛,却能邂逅
眼睛看不到的具象
列车,谷鸟,远方
列车远去。载着颂词远去
载着激情、繁茂远去
载着寒冷、苦难、正义远去
谷鸟,停在十字架上
那里有阳光、溪流和果实
有恰如其分的歌吟
和巴尔蒙特的——蓝色地平线
谷鸟的鸣叫,尚在耳边
王文海@方言里的落日
我不是有意要把城堡上的那只乌鸦,比喻成生活的一颗
黑痣,我只是把它当作一盏
被吹灭的灯,还在寻找自己的脚印
岁月皱巴巴地伏在榆树干上
日子被装在旱烟袋里
像一位溺水的人,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我们老去,如衰草那样靠着墙根
天空依旧掠过翅膀,牧羊人的鞭子
到底响在哪朵云彩里?
咫尺是背井离乡的忧伤,天涯是
明月里的咳嗽声,那么轻
像推开一扇木门,看见梨花如白发
脱落,老年斑长满了窗棂
我不是有意要回避心灵的疑问
对于那只刚刚飞走的乌鸦
它留下的空白,将成为时间
最大的黑洞
秦爱云@老照片
1那个正在微笑的人
无疑是大度的
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
以及她时好时坏的小脾气
至今 都被我
完全地占有着
唯有那颗难以掌控的心
始终如云般
飘忽 从30年前
到30年后
2
年少的懵懂 年轻的凝望
无觉中都已老去
经年的路上
转瞬落满风霜
久远的间隙 似已缩短
近在咫尺的身影
却再也无法吻合于
同一块画布上
3
30年前的菊在记忆里
灿灿地白着 黄着
30年后 菊一般白的是月
月下的画面泛着菊黄
曾经的我 与此时的我
彼此熟悉又彼此陌生
相同又不同的灵魂
彼此闪避 又彼此窥望
书文@幻觉之一
躲在枝桠最顶端的乌鸦哇哇地叫:“黑夜来了,黑夜来了!”
黑暗果真来了,不怀恻隐
从地面卷向枝头
连一枚小小的嫩叶也被掩埋
——黎明。光芒是孱弱的
透不过厚厚的云层和隐匿的鸦鸣
霞光藏在半山腰
黑山挡得严严实实
露出一点枝梢上的残喘
捉摸不透的人群蠢蠢欲动
妄图用力脱掉黑色笼罩和可怜的余音
从此清醒起来
孙梧@如果想去崮山村
如果想去崮山村,最好乘坐县城到云蒙湖的班车,三个小时一趟
下车后还要走三公里的土路
北面是崮山,南面是汶河
偶尔会遇到一群山羊在吃草
打招呼的村民,寻食的麻雀
进入村庄之前还会遇到坟场和池塘
贫瘠的土壤,燃烧的灌木
墙上的宣传标语
当然最好早上去,空气清新得让你看到
村里的每一片树叶
要带上相机
照下百年前还在种植的麦子
照下蝴蝶追逐开过多次的野花
照下路边杂乱的石子
照下脸上挂着泪水的忧伤
如果十年前去,田野还是这个样子
现在去,你会发现黄牛老了
草屋换成了瓦屋
看到废旧的小学校,你便想起操场
操场上的笑声从指尖溜走
看到老人,你会想起自己
如果想去崮山村,最好晚上住上一宿
在夜晚下睡去
与落日、疼痛和落叶告别
关闭身外的浮躁,关闭短信和思想
埋葬你梦境的仅仅是一把泥土
天界@一辆红色的车跟着落日奔跑
一辆红色的车紧跟着落日速度始终慢于时间
他注视前方。路不断向后延伸
他要赶在落日之前到达一个小镇
他知道总有一天
自己也会像落日隐没
许多树和车辆相交而过
许多事件和他切切相关
他不断遭遇堵车。遭遇一些陌生人
他看到破碎的泪水在眼前晃动
他感到恐惧。方向盘
什么时候会彻底松开
小镇始终在远方
神秘而不可猜测
他要赶在落日之前到达一个小镇
他要在赶到小镇之前
做完许多幸福的事
现在,一辆红色的车紧跟着落日
它的速度,始终慢于时间
王孝稽@辽阔的江南
在雨水里,斜飞的燕子,落在我家屋檐下岸边枝叶低垂,低过浅浅的江南
我生怕触疼了它们,把它们放回原处
在时光背阴处,羽毛静静飘落
春天里,是谁掏过它们的窝
在外盯梢的雌鸟,怎么也不会原谅
那双看似稚嫩的手,玩弄着它们
最后狠狠地砸碎在地上,如一朵艳丽的花
那段岁月,我怎么也捡不起
我多么期待,把它们放回辽阔的江南
期待它们用丰满的羽毛,用爱和梦
用繁殖和家族,把鱼米之乡的蓝天和白云
带到更加辽阔的祖国各地
小西@平衡
下午,很漫长他的烟很短,有烧着手指的可能
墙壁渐渐倾斜,阳光顺势倒在地板上
和植物的影子,拥在一起
多么离奇的想法,他说着站起来
慢慢把稿纸、铅笔和半块橡皮堆在一起
接着用黑色的袖子
把桌面的尘埃抹到时光之外
他不敢碰触那个青瓷花瓶
它横卧在桌子右上角
瓶口细细的裂缝一直延伸到瓶底
像是他心里的长江
把他的爱分割成南北两部分
多年来,他不敢让花瓶站起来
他怕江水变深,江水流到江外
亚楠@一夜狂风
我无法想象昨夜狂风肆虐成什么样子
只看见凌晨的街头
树木被摧毁,散落一地的枝桠
惨不忍睹。那些残肢断臂
哀伤,悲鸣
像一场暴乱刚刚平息
我知道,这是冬天最后的淫威
它携带着狂风、暴雪和莫名的仇恨
企图把阳光以及
花香弥漫的春天毁灭
阴谋总是在黑暗中滋养,膨胀
在我们平静的心里
投一枚贪婪、奸佞、疯狂
以及腐朽的铜板
让灵魂在战栗中遁失
而风不动声色。春天已经降临
它在黑暗中亦吼亦笑
啊,世界迷茫,混沌一片
一切终将归于寂静!
周大强@寂静
我能从村庄夜晚的寂静里感受到——博大,神秘,安详和忧郁
是一个孤独旅人的哀怨和思念在嘶鸣
村庄睡着了,可它的梦还醒着——
看见桃花一朵接一朵地开放
母牛静静孕育新的生命
一窝紧跟母亲的小耗子,细碎的牙齿
夜晚亮起一盏咳嗽的油灯
星空显露清朗,只有月亮
挂在树梢,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荆秀清@故乡回眸
那一夜放马爬上山冈倾听月亮
那一天打场
收起谷黄铺下麦香
父亲还住在往事里
眼眶深陷颧骨高突
母亲曾经享有寡居的口碑
而今不敢正视
胸乳挺拔
闪婚闪离的姑娘
兆艮@劈开它
不要用锯,要用斧子对于这样一块没有烂彻底的木头
一个长满肿瘤内心还十分结实的木疙瘩
要把力量交给斧子
用不着看它的年轮
作为木头,它已毫无用武之地
劈开它,劈开它
它的内心漆黑一片
劈开才使它的心灵布满光辉
不要用锯,要用斧子
随着一声声闷响
我听到了隆冬的呼喊
冬天即将到来
就让冬天的火焰了结它的一生
就让一块木头疙瘩的死亡
点亮炉膛
点亮我们的眼睛
赵继波@一个人的什刹海
在这里,我想起了某个昏庸的帝王他倦于朝政,却至情至性
沉湎于民间烟火,水中的闪电
血腥的媾和。刀锋昏昏蛰伏于世俗
子民沉在水中,大火燃于目光深处
而柳生水畔,倒垂的枝叶总是轻拂着风
一座王城在月光下旌旗变换
黄色琉璃瓦抵不住水样的柔情
局部的虚空往往就是整体的虚空
佚失的欢爱在水中散开,不留一点痕迹
记忆流离失所,镜中的容颜
躲不开废墟上的疼痛。事实就是这样
正史妥协于野史才会情趣顿生
只因我们总是轻易就把传说信以为真
好在水依然是水
不管它流经的是正史还是野史
好在刀刃上还有隐藏的锋芒
不管时光是否真的不容商榷
这布满锈迹的往事啊,死死抵制着命运论
却依然轻易就会被心灵感召
周鸿杰@夜色之歌
夜色无处不在,一旦日落峡谷你的声息无处不在,一旦我爱上你
虚幻的情感与欢愉的肉欲结合成
今晚的夜色清澈
灯光下流动着分离的灵魂
我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将你藏在
这首夜色下的诗歌里
请熄灭你所有的篝火
与我一起继续,轻嚼这些易碎的时光
巴曼@石头画
武陵山一块石头,欺骗了我大哥一生在敲打中描绘,飘逝的时光
让身体也开始空洞。岁月腐朽的速度
远远不及一块石头的质地
生活在此,大山安静又起伏
角落的刀法刻不尽浮世与繁华
寡言和忧郁伴着生命的踪影
愈加沉默的是那片天空。面对风吹日晒
在苦难与幸福中藏匿秘密
一生血肉,到底有多少沉重
一块石碑,能否写下所有的箴言
孙善鸿@窗外的鸟
最先醒来的是耳朵,眼晴然后才是大脑
躺在床上,我暗自庆幸
没有在睡梦中死掉
又一次醒来
最先感知的是窗外的鸟
在院子的葡萄架上
有时也在屋后的桃树
梨树或杏树上
一只、两只或很多只鸟
很婉转很抒情地叫着
有时会传来麻雀的叫声
不过,我认为麻雀可不是什么好鸟
周瑟瑟@反骨
持灯照镜,异端在镜中现出原形时代的美男,镜中的牛魔王
牛眼圆睁,头上长角
一只大尿泡悬挂胯下
迈着雄性的步子踩着灯芯绒地毯
华丽的客厅,梦中的牛栏
枕骨造反,返祖归真
时代的美男手牵一条小牛犊
一对牛角还不那么尖锐
一只尿泡还不那么骚动
只有一千对牛角才能撞破时代的照妖镜
只有一万只尿泡才能淹没掉时代的客厅
欢迎异端来到我家客厅
欢迎牛角来推我家大门
范剑鸣@春日,绵江公园想到朱熹
再远一点,是无边光景。是彩虹桥是国道上春雷一样驶过的车辆
再近一点,是沁人心脾的春光
是一座城市旧时的记忆
再高一点,是老者头顶上静止的风筝
是沿着树枝返回的花朵和绿叶
再低一点,是河水中的云团
是躲进地砖之下的新泥,草根……
春日,朱熹在绵江公园漫步——
我要用这个假命题,完成一次赞美
就像泗水滨,孔子弦歌地
慰藉了南宋四行虚幻的梦
我要用千年后的万紫千红邀请朱熹
一起为春天集注:
“风乎舞雩,咏而归”
一起思量:今夕何夕,乾坤转,岁序移
江耶@低语
低下来,低下来再低下来一些。一直低到
地面的位置,空空的稻田里
可以闻见遗落在地上的
稻香,可以抚摸从一棵稻芽到
稻子的空间,可以找回
童年埋在地下的许多往事
这时候,需要低调一点
在母亲的怀抱里
一声低音的呢喃,也会
惊起躺在地上的太阳
也会惊动刚刚安静下来的天空
李骜@从
我再次漫无目的地徜徉在夜广场
似乎在寻觅什么
却不知道寻觅的是什么
蓦地,一个背影闪过
一个模糊的背影
却透着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也许她就是我所寻觅的人
也许根本就不是
但在我看到她的面目之前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不能明确地肯定
也不能轻易地否定
我紧紧地跟从着她
盯着她的背影
甚至没有工夫回头去看
也根本就没有去想
在我的背后
是否也有人跟了上来
张家传@烟虹
我随意吐出的烟圈穿过你的歌声
你蓦然唱出的歌声
装饰了我的烟虹
从此 烟头从明到灭
都是一次痛苦的旅行
微紫@克诺尔普在大风雪中
已经春暖花开而克诺尔普在大风雪中
是女人的种植,是上帝的约定
使克诺尔普不断地游离在人类之外
他没有暴虐的箭,他有一腔柔情
他替上帝创造另一种苦难
他跨过月光,跨过另一种春天
没有人愿意这样尝试
他从手风琴的乡村鸣唱中归来
爱情短而纯洁,香气却令人思念
他不停地回到故乡
而它不断地带给他陌生感
他最终迷失了它
多少个春天来过
而克诺尔普在大风雪中
没有人能拯救我们的命运
上帝说:所有的苦难,绝境
都是我的子民
你们不要选择
人们啊,你无可选择
克诺尔普在大风雪中
天还未晴,你不能闭上智慧的双眼
你是一个好的爱人
你爱着姑娘们好的部分
让思想去死吧
你留给这个春天的,仍然是
一个盲者的嘴唇,和手指
(克诺尔普,黑塞小说中的一个人物)
陈忠林@长城隘口
蒙恬的一声秦腔使灵性的黄土地狼烟四起
秦都出发的枣红马队
关中大道上
印满比斧凿还深的痕迹
打开的柴门 从此
没有了门闩
任秦风自由出入
吹干月光里倚门而立的泪滴
三千万壮丁的脊梁弯曲
一座座隘口站起
在山与山之间
似秦人舞动的手臂
褴褛衣衫里的清瘦
点燃荒原 把关里关外照亮
隘口刀子一样切断匈奴的
铁骑 和关中情愫
一块块青砖
是一具具累倒的躯体
躺下就无法站立
与历史对话 一语千年
蓑依@柔软
幽谷的小河,连流淌都是轻松这让我嫉妒
作为一个女人的识别
核桃皮融化,我的香唇却蘸着莲蓬的皮囊
胶着一层霜降的皑皑
有时,你会自责
词语赋予的自身不甚相近
猫慵懒的做爱都会让你闭上眼睛
是雄性的劣根驻扎在了水的
海面,力挽狂澜
愤怒是谶语在唤醒后喝掉的小米汤
灌进胃里,疖成磐石
成为多少年后秦淮河畔的搓衣板
盲拉二胡,盥洗风尘
沙克@远去
茶杯的指纹模糊喝茶的人远去
一滴汗留在夏天,喝茶的人
远去,我对自己的爱远去
夏天,快些过去
让我的血液凉下来
让我的血液立即凉下来
被我长久爱着的姑娘
近在手边
她的心思已被世俗掳去
让我不爱
她叫梦,如青草
被降落的白云淹没
当她的青春走漏一半
她会回来
当我的锐气消失
远去的往事或许重来
谈雅丽@爱情最后的方式
今晚宁静,我们终于可以操控自己的命运晚饭前,我们甚至用抛撒硬币的方式
决定水箱里两条锦鲤的生死
晚饭后围看电视,用世兵赛的夺冠之争
决定谁来操纵水槽里脏碗的命运
我们无限轻浮,用国事访问来决定
小人物,夜里的爱欲
我们用亲吻来决定,离散
和离散后相逢的可能
用铿锵玫瑰,一支枯萎的银蒂
再度点燃将熄的情爱的蓬勃
我们以眼为镜,照见万千事,万千人
照见金钱,权柄,爱欲,我们以镜为眼
重塑人性中,偶尔弯曲的部分
我们准备爱情的最后方式。当年老、当年轻
当疲惫、当振奋、当丢失,当淡定时一切命运
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你
没完没了的,琐碎连着琐碎
身体连着身体,命运连着的命运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
永无止境的绵延伸展,心连着心,爱连着爱
绝无断裂的——任何可能!
方海清@民族性
我多次在一些诗人的访谈中见到它,从诗人们恬淡的嘴里冒出——
它可能是一座被战火燎炼的城
在战鼓擂擂的夜晚,城墙上
升起一面猩红的旗。
也可能是政客们
精心打造的冠冕。在一个充满阴谋的
大厅里,彼此作为交易的砝码。
它是哲学家们遗弃的子女
多数时候被苦难的时间喂养,营养不良
幻想在一个和平安逸的年代
因为痴肥的病症而死亡。
——它安慰诗人们虚弱的精神
仿佛是疗治的良药。
透过漫长的历史,我看见
它是一柄掌握在暴君手里的刑烙
烙在每一个人民的身上
只是,人民都不善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