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放逐者的幻象（外一首）

⊙ 文 / 玄 武

　　自我放逐者的幻象（外一首）

　　⊙ 文 / 玄 武

　　整个夏天，执拗的守护者望到

　　环绕的山脉，每天都降低一点。

　　投骨入海者，使海水沸腾了一阵

　　然后平息了。海面没有升高。

　　焚烟已经弥漫，血尚未流溢。

　　人群茫茫，有奇异的宁静。

　　就像古时，刀将刺向心脏

　　手臂捆绑者那片刻的宁静。

　　皓首穷经者，已无所为。

　　荷戟的执军者已无所为。

　　硕鼠遍于城野，已无所为。

　　呜呼！大好河山亦无所为。

　　自我放逐者在深夜捕捉到幻象：

　　他自己每天都缩小一点。越来越小

　　花朵，狗，孩子，房子，城市，人群

　　都在成比例地、坚定不移地缩小下去。

　　太多敬奉汉字者，追想宇宙之大

　　或举经书遮挡，蔽去现世果报。

　　祝福他们。我在人间。在当下

　　在这长夏，以生铁击打出汉语之光。

闰六月的月亮之下

傍晚的霞光已有杀气。

　　但风尚未奏响鼓与号角。

　　夏天已去，我爱的夏天

　　明年我再来爱她，和悼别她。

　　短暂的夜间，又一次梦见庄子

　　他在高入云端的树上，

　　在水里忽然睁开眼睛，鱼从中游出

　　为何没有梦见姣好的女子？

　　身体僵硬，我却望见大海深处的幽暗。

　　闰六月的月亮之下，没有魂魄升降。

　　时断的虫鸣，不是因为他们来临。

　　那么是谁，使渐凉的夜风变得沉重？

　　我觉出裸背上月光覆压的分量。

　　月亮燃烧着一棵椿树，它只有五岁

　　点燃的枝条树皮皴裂，光箭射入

　　它生长的声音被风掩饰。我梦中听到过

　　它至少还可以被月光暗燃二百年。

　　我一生总是尽可能裸在夜里的身体

　　摄取了多少月光？几十年后我将失去它

　　唯在深土中，饥渴地等待渗漏下来。

　　玄 武：作家，诗人，出版人。作品见于《十月》《人民文学》《青年文学》《中国作家》《散文》等刊。著有《众神的盛宴》《关云长·遗失的血性》《逝书》《爪子、嚎叫与飞舞》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