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父母站在村口，
双手捧起，
乘风把我放飞。
我飞过山川，
我飞过河流，
我飞过大海，
飞进农家孩子向往的地方——
繁华的城市，
人间的天堂。
但总也飞不出，
站在村口的视线。
月底寄钱来，
天寒寄衣来，
疼病送药来。
我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飞呀飞！飞呀飞！
飞得在高，
也挣脱不了，
村口那根线的牵挂。
电话里问我：
谈朋友了吗？
电话里问我：
孩子学习怎样？
电话里问我：
春节何时回家？
我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飞呀飞！飞呀飞！
飞开心了背靠青天，
顺着风筝线回望——
放风筝的人。
两鬓飘冬雪，
额头落黄昏，
铭刻人世沧桑辛酸苦。
两眼盘红丝，
泛尽春光秋收苦变甜。
可怜天下父母心。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我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飞呀飞！飞呀飞！
飞累了歇息。
梦中不是现在的——
钢筋房，水泥路。
污染河，枯死树。
还是那些——
青瓦土墙屋，
泥泞石子路。
菜园沟底泥鳅拱田鸡，
荷花塘里白鱼追黄鳝。
蝴蝶偏偏舞，
蜻蜓款款飞，
知了唱声声。
小河里，
鸭鹅逐杨花，
儿童狂洗浴。
河岸上，柳成行。
鹧鸪藏在绿荫深处，
催耕声声唱。
初五，初五。
布谷，布谷。
田埂上，鸟成双。
撒秧鸟翘起尾巴喊：
姑姑——撒。
姑姑——撒。
田心里，春泥软。
新婚燕子像黑闪电，
来回穿梭飞，
衔泥垒新巢。
分家麻雀像直升机，
在小岛似的土块上，
起降捉虫忙。
二牛抬杆，
耙得田水哗哗响，
牛歌越唱越嘹亮，
秧歌越唱越婉转。
“一丘大田四四方，
哥糊田埂妹插秧。
秧苗茁壮秧鸡唱，
喜鹊报喜谷满仓。
老牛草料多，
老鼠不逃荒。”
啊！
“乡村四月闲人少，
才了蚕桑又插秧。”
不是汗滴禾下土，
谁人能解盘中餐。
我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飞呀飞！飞呀飞！
飞得再远，
做梦也不会忘记那个村口。
它是故乡，
它叫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