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根红
晨飒的《重卡雄风》是一部关于中国重卡汽车制造企业发展的工业题材网络小说。该小说曾入选2020 年度“中国好书”奖、国家新闻出版署“优秀现实题材和历史题材网络文学出版工程”等。随着近年来现实题材成为网络文学创作的发展趋势，工业题材小说已经成为网络文学创作的重要类型。工业题材网络小说的兴盛，反映了网络文学在现实转向过程中的时代责任担当。
《重卡雄风》全面呈现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重工业成长的一个侧面，是“中国制造”在新时代的文学表达。一家因时代需要而落户秦川山沟的军工汽车制造厂，在新时期的国企改革和工业布局过程中，因为技术的落后和市场意识的缺乏而陷入濒临破产的困境。然而，一群有理想、有担当、有情怀的西汽人高扬艰苦拼搏的奋斗精神，对西汽进行内部改革、技术创新、业务转型和市场拓展，最终使西汽成为可以比肩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重卡集团，展现了几代人为西汽发展呕心沥血的付出和理想热情的实现，揭示了西汽在时代变迁中勇立潮头、不断创新的发展动力，反映了中国重工业艰辛曲折而又辉煌璀璨的发展历程。由此可以看出，《重卡雄风》在时代主题叙事中彰显出恢宏的大气魄、大格局和大境界。
与其他工业题材网络小说一样，《重卡雄风》对工艺设计、技术指标、工业流程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细致的描写，让人看到小说严谨和严肃的写作风格，既能吸引专业读者的兴趣，也为普通读者提供了重要的阅读指导。不过，与当前穿越、重生、科幻、玄幻等成为工业题材网络小说惯用的元素所不同，《重卡雄风》采用朴实的叙事方式，坚持现实性的写作手法，动情地讲述了一个汽车制造厂涅槃重生的故事，讲述了一群企业职工实现梦想的奋斗历程。这是这部小说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小说的每一处内容最终都落实到“人”。毫无疑问，小说的核心是“人”，工业题材小说不只是讲述工业技术和企业的发展，其最为重要的仍然是“人”的故事。《重卡雄风》成功地塑造了林焕海、陈培俊、郭志寅、林超涵等一批性格鲜明、形象饱满的企业奋斗者群像：谨慎内敛、富有雄心壮志的林焕海，不动声色又默默支持的姜建平，敢作敢当、顾全大局的谢建英，果敢英勇、大公无私的陈培俊，沉稳冷静而不失灵活的郭志寅，聪颖勤奋、胆大心细的林超涵，真诚朴实、知恩图报的徐星梅等。在西汽的发展过程中，西汽人也与西汽一起成长：从清洁工到销司副总的徐星梅，从西汽职工到自办企业的凌霄强，从见人都脸红到销售中独当一面的黄小露，从试车时的莽撞少年到企业总经理的林超涵。与其说，《重卡雄风》是在写企业的发展，不如说是在写一群人的成长。这一群奋斗者的塑造，让工业题材网络小说在冷硬的重工业叙事中增添了生机和灵动的韵味。
正是立足于“人”的基础上，《重卡雄风》彰显出人性、情怀、理想和智慧，深刻构筑了工业题材文学的广阔空间，为工业题材网络小说的写作提供了一种重要的叙事经验。从东北试车和青藏竞标，到民用市场的开拓到国际化合作，充分展现了西汽人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对西汽的拳拳深情。陈培俊驾驶着参加竞标的军车完成救援后，坚持要将陷落在河水里的军车开出来，因为“这是厂里的宝贵财产”，最终陈培俊不幸被暴涨的河水卷走而牺牲；大学毕业后本可以留在大城市的林超涵，被父亲一纸通知调回了濒临破产的西汽，捍卫了员工对西汽发展的坚定信心；林超涵虽然对西汽不排斥且对车辆制造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但也是在陈培俊不幸牺牲后才坚定了此生立志重卡的决心；当西汽改名为重卡集团后，职工们仍习惯称其为“厂子”，表现出对西汽浓厚的集体归属情结；汶川地震中，西汽人毫不犹豫地用重卡装满土石方堵住水库的溃堤；在与西方先进技术的多次竞争中，以林焕海、林超涵、郭志寅等为代表的西汽人，坚持自主研发，精益求精，表现出坚定的毅力和永不服输的精神，从而实现了西汽从军用车到重卡民用车，再到新能源汽车的奋斗目标……小说里始终弥漫着这种浓厚的家国情怀和工业强国的理想。
《重卡雄风》在叙事结构的经营上也颇为精心。小说总体书写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时代变迁中一家企业的生死存亡、励精图治和创新发展的宏大蓝图，但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和小情节，往往成为贯穿这部小说的重要线索。林超涵和季容的爱情，在小说中若隐若现，然而却是西汽发展过程中一条重要的隐性线索，是林超涵立志重工、与范一鸣进行竞争的内在动因；季容在海外留学归来，因为西汽的财务核算阴差阳错地走进了西汽，并借助自己的专业知识，促成了西汽的现代化管理制度的建设，为西汽的国际化、现代化铺平了叙事逻辑；在青藏高原试车过程中林超涵、佟亚辉和朱雪等人遇见盗猎者时不顾一切地抓捕，其实也与小说后续情节中范一鸣、潘振民等偷盗技术资料、破坏竞争公平准则等情节形成了一种暗示；小说的结尾写到林超涵带着西汽员工代表到山沟为陈培俊扫墓，虽然这是西汽林焕海及之后每一代领导都坚持的祭扫活动，然而这篇幅不小的一笔却扣住了“这里是所有西汽奋斗者朝圣的地方”的力量，既呼应了陈培俊为西汽付出巨大牺牲的精神激励，也喻示西汽的成长找到了与国家与时代同频共振的精神原点，为西汽开创星辰大海的未来提供了精神指向。
《重卡雄风》以西汽重工业的发展揭示了中国工业发展的深刻逻辑。西汽的发展，是新时期中国工业改革和发展的缩影。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社会经济的发展、改革开放的推进，西汽紧贴国家战略布局和宏观政策的实施，在国企改革、自主研发、国际合作、开拓创新的道路上，迈出了一个又一个坚实的步伐。而这些都构成了西汽厂从落后的山沟搬迁到省城新址再到亮相国际舞台，从技术落后、产能不足走向数字化、智能化发展的深层逻辑。
为了更为直观深刻地揭示这个深层逻辑，小说重点塑造了范一鸣和潘振民这两位反面人物形象。范一鸣出身富贵，为其所代理的GMA、山鹰等进入国内重卡市场而不择手段，搞权钱交易、造谣破坏、非法走私、窃取机密等。潘振民原本是西汽的副厂长，因不满厂长职务的安排，而与新任领导产生矛盾，试图引入响越集团入股来整垮西汽，却被西汽识破，最终经不住利益的诱惑，从偷盗西汽的零部件到离厂投奔到竞争对手的阵营，再到与范一鸣沆瀣一气，逐渐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最终二人事迹败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与此同时，小说也借此展示了企业发展中良性竞争的重要性。如美方GMA 为进入军卡市场，对西汽重卡进行跟踪、破坏；山鹰重卡以偷税漏税之举，压低山鹰重卡的价格；响越集团为控制西汽而急功近利地投资入股，最终也被市场抛弃。当范一鸣锒铛入狱时，林超涵对范一鸣说：“我没有敌人，我只有征服不尽的市场，只有升级不完的技术和设备，只有客户不断提升的要求。”这正是以林焕海、林超涵等为代表的西汽人，扭转西汽濒临破产的局势、实现工业创新的集中写照。西汽的发展启示我们，洞察国家战略、把握市场脉搏、推动技术创新、提高服务品质，才是中国工业发展的强大动力。《重卡雄风》用小说的故事性和感性的叙事，对此做了生动的诠释。
福建文学 2022年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