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 中
  我从边缘进入
  抓住一辆马车的末尾
  七月的黄昏,刚脱离一场审判
  两天后,黎明重新成熟为阴霾
  那些楼房的墙皮褪掉
  像一个患病男人无力的呼吸
  夹杂着过路女人的发间香水味
  我离城区的腹地越来越靠近
  一座方形的建筑中间被掏空成椭圆
  屋角里的灯不齐地闪烁,如负罪的眼睛
  城中的树干均匀,久酿成满天空荡的繁星
  墙头上,一边陨落太阳,一边执着月光
  羸弱的云层席卷人们抑制不住的灰暗
  我该用尽什么样的方式
  才可以从这些诡谲的展馆前安然走过
  天空包住一团火,却疯狂地下着雨
  疯狂地制造漩涡
  黑猫潜入下水道的缺口,一只腐臭的鱼
  即将成为猎人口里的美味
  那个男人摘下眼镜,暗自流泪
  想到杜鹃啼血,可他是沉默在无尽庄园后的哀婉
  何时星空能准确无误地消散
  车夫走过的路已被城的心腹藏埋
  等七月的土壤灼伤一只天牛
  等妇人悄无声息地卖掉黄狗
  等毫无预谋的箭手在荼毒后对着缝隙放箭
  我食指划过的叉字,作为地标
  在日后的版图上显现
  重 塑
  每个时辰如期而至,楼房中空
  没有玻璃的注视下
  铜像涂满黝黑的牙齿
  沥青的焦躁混合着人的咒骂,逐渐长成
  今夜,将与百年不遇的天象重叠
  今夜,怯懦的收塑料瓶的女人隐退不见
  今夜,重见月圆
  迷雾愈发地靠近我,我从堆叠的白色颗粒里看见自己
  看见多年前不可一世的稻草在山脉上结满籽粒
  我还是选择进入,悬挂在屋檐下的骨节
  被失去双臂的采药人磨成粉末
  它敷在久久不愿沉睡的眼睛上
  土地扩散眼圈,湖水半青半碧
  牧羊人持鞭而过,打得扬尘的空气作响
  硕大盆栽开出的花朵早已凋谢,这个新生的季节
  某处花圃里散发萎靡,紫色的荷花独绽
  在我口中,在重塑腹部的深处
  一盘盘的道路是他诡秘的舌苔
  却充斥青草裁剪后的清香
  我被擦肩而过的秘密吸引,心绪泛滥
  我将顶着黑夜里的惊叹
  在隐地的岔口上徘徊
  面 孔
  我还是失败了
  让月光尽然倾泻进来
  坐在房间一端的花瓶,掩埋脸色
  你的目光被缓缓地耗尽,失去耐心
  像深巷里的灯盏灭绝
  没有风的夜晚,看到人影幢幢
  将研磨的碎片当成治病的药
  一座城就能听到另一座城的呐喊
  声音从来不会有边缘
  对于陌生的厌恶却与日俱增
  粉红色的阴影里,脚步也在放慢
  她们哀愁于我无法遏制的情绪
  年老后,疲于咆哮,街道舒缓
  鼠类直直地僵硬在拐角,佯装死去
  我挥手,鸽子随即振翅而逃
  虚晃的攻击挫败羽毛的自尊心
  在窗口,看到一只大的猫豢养三只果核
  人们将食物填充进身体
  人们将充满奥秘的故事化为糖水
  你会习惯睡眠,在夜空聚居太久
  梦里失去记忆,很多的故事被放在地面上,缺少打理
  我所阻碍的马车迎面而来
  缺少的气力无法弥补,在她身上
  覺察到一个村庄前世里的机警
  就连天空的明亮与地面的昏沉,仍旧保持距离
  一面窒息,一面舒爽,两条交叉神经就此缝合、弥补
  我再也提供不了让你妩媚的花蕾
  却收集到了足以滋养你生长的养料
  穆卓,笔名十蝎,1996年生,现就读于西北大学,居于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