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水泥路，修到老徐家门口时，
向北拐一道弯儿，绕了个天井大的圈子。
老徐家門口有两株枇杷树，
长了四十几年，有一抱来粗。
后半辈子，老徐跟枇杷树
相依为命，天塌下来，老徐也不舍得砍。
村主任来讲道理，没用。邻居们挨个苦劝，
也没用。“你们要砍树，就连我
也一同砍了吧！”说到最后，
老徐一摔门，钻进茅草屋里再不出来。
水泥路从此多了一道弯儿，老徐家门口
从此多了一些纳凉的人。无儿无女的老徐
倒在了枇杷树前;茅草屋也在一场大雨之后
被夷为平地。剩下两株枇杷树
立在路中央，令战无不胜的水泥
到了面前，也忍不住躲了一躲。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孩子们
再没有谁见过老徐，再没有谁
知道这其中的典故。
只有两树枇杷更加黄艳，像要以它们的丰收
告诉路人，真的有这么一个倔老头
到世间来过。而他来过的证据
就是有一小段水泥路，往北挪了一米。
→ 甫跃成，1985年生于云南施甸，现居四川绵阳，供职于某科研单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