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了
我已记不清是某年某月某天
那天的阳光很好
斜照在堂屋凹凸不平的地面
一只刚下过蛋的母鸡咯嗒咯嗒叫得欢
时不时挥动翅膀拍打尘土
扬起一粒粒微尘在阳光里飘浮
有只野猫爬上挂满高粱秆的阁楼
懒洋洋地喵喵叫，叫得阳光也懒洋洋
我不过才起床，睡眼惺忪
看见祖母端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
双手撑着一根拐杖，闭目养神
黑色的偏襟衣服布满了白光，我的祖母
菩萨一样安详、宁静
默默守护她一生最后的牵挂
很多年了
我依旧忘不了那年那月那天
阳光灿烂，多么温暖
老 井
夜空深邃，浮着几朵白云
月亮从井里打捞上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疾行在青石板路上
月亮挂在扁担的两头轻轻摇晃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你紧紧地躲在高大的身影背后
拽着月光回家
多年后，井边长满青苔
挑水的扁担弯靠在旧墙边
一些熟悉的身影步履蹒跚
夜晚轻轻吹过的风
拽不住天上的浮云
孤零零的月亮沉入井底
苍凉如水
稻草人
镰刀弯过天上的月亮
不用打磨，也能锋利地收割
田里成熟的庄稼
那些低头弯腰金黄的水稻
被一只手紧紧拦腰揪住，另一只手
从它们的根部手起刀落
放倒成一条条巨龙
在打谷机的轰鸣声中
稻谷变稻草，任由
一双手从脖子上用力一扎
一捆捆丢弃在烈日下
很快就晒成了干草
多年以后，我和一捆稻草偶遇
我感到脖子也有一种被命运勒住的疼
我感到自己在這个世界也像干草一样轻
→ 唐老骨 本名唐凤艳，广西全州人，80后，国企职工，现居桂林。作品散见于《江门文艺》《桂林晚报》《桂林日报》《国家诗人地理》等纸媒和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