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光
最好的收藏
“坐拥书城,南面而王”。这是我诸多梦想中的一个梦想,说来它大有渊源。
栖身湖南时期,我曾在图书馆工作数年,虽然是一个规模不足二十万册的学院图书馆,但可以参与采购图书、订阅杂志,还是让我享有了一段时间的“荣华富贵”。图书馆有各种功能的诸多房间,其中规模最大的是书库,一共五层,有着淡蓝的墙壁和朱红色的地面,人迹罕至。我和当年的同事谢欣翔有时会在星期天钻进去,他在那里练习滑旱冰,主要是咕咚咕咚地摔跟头,我则在开放的铁书架间逡巡,看一排排长达十几米码放齐整的书脊,意得志满,不时从中抽出一本,抚摸一番,放回去,接着寻找下一本。如果有特别中意的,就带出来,放到床头案边。但书库我并不常去,就像皇帝不常光临后宫,平时开放的阅览室已经足够我左拥右抱了。那里有花枝招展的两百种杂志,从《桥梁建筑》到《大众电影》,有一万种常备图书,从十几册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到席慕容诗集《七里香》,基本可以满足我当年复杂的口味。
等我离开图书馆去当教师,随便看书、大量买书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却再无机会像一个暴发户一般成批采购。因为金钱有限,周末去书店逛几个小时,翻看几本喜欢的书,却经常空手而归,心中恨意难平。长沙五一路新华书店、袁家岭新华书店、名著书店、古旧书店、黄泥街图书批发市场、定王台书市、若干小书店……我就像一个游击队长,攥着不多的银两,袖手出没其中,眼红着别人的江山。在占有书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像梭罗那样,看过一遍风景,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拥有了目之所及的土地。
那些年我还常去好友王开林那里,一是他的散文写得极好,北大才子,年少成名,至今已经出版二十部书,获奖无数,当时就已经是中国青年散文家的代表人物,与他的交往让我看到了一个好作家的勤奋与才华;其二吸引我的就是他不但读书极多,而且有极丰富的藏书。他自言在北大上学期间有一个读书的“魔鬼计划”,四年读完一千本书,虽然没有最终完成,但读了有六百本,这其实已经够吓人的了。他的藏书之多是我当时仅见(据他说李元洛先生藏书更多,但我一直没去过李先生的书房),他书房的其中一面墙是一排直达屋顶的书架,图书分门别类排列,满满当当,又极为齐整,不染一尘,与他一沓纸、一只笔、一杯水的干净书桌相映成趣。每次见面,除了打球、吃饭,他都会说最近在读什么。
一次他说,刚读完《全唐诗》,让我大为吃惊,也大受刺激,于是回去也找出《全唐诗》,用了近两个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一次他说,又读一遍《苏东坡集》,像这样的作家是至少要读两次的,而且要读全部作品!我又很受刺激,回去找了《李商隐诗醇》,读了两遍,其实苏东坡有四大本,而李商隐只有一小册;一次他说,读完了《资治通鉴》,我只能倒吸凉气,心里直恨他为什么读那么多,回去后买了一册《诸子文萃》……
但我几乎没有借过他的书。每次去他书房,我都会把书架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检阅一番,想来我的眼神相当贪婪。他见我这样,就阴笑着给我讲郁达夫的故事,说郁达夫在他的书架上写有一句话:“唯书与妻不外借。”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不让我开口借他的书嘛!他还给我说钱钟书,说那么大一个学问家,却没有什么藏书,只有两个小书架,其实什么书没读过,过目不忘,根本不需要藏书。我明白他的意思,你藏书虽少,也可以像钱钟书一样读尽天下书,不需要眼红。可以想见我当时受的刺激,我当然不是钱钟书那样的天人,所以我还是要藏书!早晚,我会超过王开林的藏书数量!最好拥有一个图书馆,并且也通告大家:书不外借,请免开尊口!
离开湖南,到北京做出版,因为工作的缘故,也因为经济条件改善,我的书迅速增加,十年时间,数量早已超过一万册,办公室加上自家书房,已经放不下了,但似乎离我的“一座图书馆”梦想越来越遥远。这种感觉来自书的芜杂不整、良莠不齐,也来自我越来越高的期望以及现实条件的限制。首先,按我不断演变的标准,现有的书起码二分之一要淘汰掉———过于疏浅的、迎合畅销风气的、非原创的、错误频出的、既无知识又无观点的,等等,这样一来,我的藏书数量就会是一个大大缩水的数字。其次,书需要认真整理,分门别类,呈现应有的体系感———不一定按照中国图书分类法,但要有一个独特的标准,比如托马斯·杰斐逊,就是那个“神圣美国精神的缔造者”,以培根的知识结构为基础,发明了一套四十四个主题的图书分类系统,比如某个作家以作者姓名的首个字母为顺序排列藏书,某个残忍的读书人把读过每本书的封面都撕掉,以知道自己征服了多少本书,而某个人书架上放书的标准就是一个:两本相同颜色的书不可以挨着放……我的书在摆放上至今没有定规,整理的工作看起来依然遥遥无期;再次,我所能使用的狭小空间远不能满足一个图书馆所需要的空间了:家中书房两个书架已经塞满,办公室书架上的书都排了双层,还有一大批书打成包堆放在一起。
基于“一个完整图书馆”的想法是如此强烈,我至少有三年时间都在谋算,是不是可以开一家图书馆性质的书店,一来以书养书,喜欢的书可以统统买来;二来可以让更多人享用我认为的好书。为了这个想法更具体,我考察了不少有特点的小书店,列出了这个设想中的书店的主题、特色和经营策略,甚至谈了几个可能的合作伙伴,看了几个有可能落脚的书店地址……在妄想症发作的终端,我还设想出图书馆式书店附属的咖啡馆和我大为热衷的重庆风味火锅。这个想法几乎是、也仅仅是到达了实现的边缘———有次我和两个朋友几乎就要定店面了,有次一个企业家慷慨表示他可以建一个图书馆并由我来主持……
往往,人生的热烈梦想就像生活中的感冒,它以高烧的方式致使出现连绵的幻象,但在持续一段时间后,病会痊愈,梦会醒来。由于工作环境、个人精力、经济预期以及其他原因,这个想法被搁置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彻底否定:可以吃鱼为什么非要有一个大海?可以有米吃为什么要有一块水田?可以有苹果吃为什么要有一座果园?可以有鲜花采为什么要种一个花园?同样道理,有书可读、可藏为什么非要有个自己的书店……除了精神上得到解脱之外,现实的考虑是,我只有退出现有职业并且基本退休后才可能完整实现先前的想法,但是我最近最新的愿望是安静读书、不停出发、云游四方,有一个需要费心费力每日打理的书店,怎么可能完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终极理想呢?
有一次喝酒喝晕了,我忍不以逻辑推理的方法议论道:梦想,就是设想没谱的事情,所以有梦想的人是不靠谱的人,而没谱的人生是不可预料的、一眼看不到底的人生,它每一步都充满了意外和惊奇,所以不靠谱的人生是有意思的人生,所以有梦想终究是好的。这个“拥有一座图书馆”的梦想,以及围绕它所进行的一切思虑和行动,我不认为它浪费了生命,反而觉得,我似乎已经拥有过一座图书馆了,在想象之中,它屋宇俨然,光线明亮,熏香缭绕,来客们气质高雅,低声谈着奇妙的话题。当然,除了这个想象中的图书馆之外,我另有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当作书房,让我的藏书和我的梦想有一个实在的安放之所。
我一直在说“坐拥书城,南面而王”以及一座图书馆,其实这个梦想最核心的部分是书,只有书,我的书,我收藏的和想要收藏的书。
我们时代的收藏热正在高烧当中,升值和致富的故事,引得众人在各种物品的搜集上投入了大把精力和金钱,希望一夜巨富。书几乎是我唯一的收藏,在书上的花费最多,也拥有最多,但我从没考虑过收藏的书如何升值这件事儿,而是直接把它们看作无价珍宝,类似于将军看待他的军队,国王看待他的领土。
瓦尔特·本雅明也是一个狂热的图书收藏者,我更认同他对收藏这件事的认识,他把收藏者的态度理解为一种与革命家的热情相近的态度,收藏者“梦想着他的路不仅通向一个遥远的或者消失的世界,而且同时通向一个更好的世界,在那里,可以肯定的是,人们所得到的不仅仅是他们日常生活所需的,而且,事物从单调乏味的有用性中解放了出来”。想一想,一个因为自己的藏书而可能到达的更好的世界!还有比这更具有价值、更值得拥有的财富吗?
英国作家阿道斯·赫胥黎,就是那位《天演论》作者老赫胥黎的孙子,他说:“对人类最好的研究就是书籍。”思索再三,我相信的确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更恰当的答案了!那么,我是否可以就此推论说,“人类最好的收藏就是书籍”?我的确已经品尝过它奇异的甜蜜了,那里有美好的灵魂,也有美好的身体,和风吹拂,万物盛放,让我在贫穷时犹感富可敌国,在黑夜时犹可见蓝天丽日,我长期渴饮着其中的醇醪与泉水,并且随时筑起自我的空中楼阁……
每人一幅地图
我愿意套用一句毛式语言,来乐观展望生命的前景:“人生是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地图。”
事实上,每个人自打具有自我意识开始,就有一张自己的地图了,它根据每日的所触、所感、所想,用愿望绘制出来,引导生命日日前行,但它会一直晦暗不明、变化不定。而每一个人真正属于自己的那张生命地图,需要完整的一生才能完成,是否又新又美,成色如何,不到终老之年是看不到全貌的。或许年少时鲜花着锦,中年却浑沌蹉跎,到老来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比如,末代皇帝溥仪幼年即登帝位,中年身陷囹圄;姜太公八十岁之前,一直是个无所事事的垂钓者,此后却与周文王共同打下了江山;齐白石五十多岁之前,只是一个喜欢画画的精明木匠,直到八九十岁才画出了中国美术史上伟大的作品;罗纳德·里根五十岁之前,是出演过五十部影片的好莱坞二流演员,五十一岁后成为政坛新人,两任加州州长,近七十岁成为美国第四十九届总统并连任至第五十届……
人们并不确知,自己的生命将走过怎样的道路,将经历什么样的事件,遇到什么样的转折,完成什么样的事功。我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期许,这构成了地图的底色与坐标。惟其如此,在永远面临未知的人生长途中,你才能不停探索并找到出路,不停询问并做出回答,将体验过的黑与白、苦与甘、鲜艳与淡漠描绘出来,将经历过的山峰与深渊、轻盈与浊重、曲折与流畅标注出来,并终于成为你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地图。
“生年不满百”,那么,在这块有限的版面上,一个人到底能完成一幅什么样的地图呢?在我们之前,已经有数以百亿的人完成了地图的描绘,它们千奇百怪,无一相同,构成了人类历史的长夜和梦幻的大地。像深远的夜空中有繁星闪烁,在所有星辰中必有我们心仪的几颗,像辽阔的大地上永远有花木盛放,所有花木里必有我们中最喜爱的几株,我们也可以选择几幅生命地图,展膝阅读,惊奇于它们的复杂,迷惑于它们的斑斓,来满足我们探知的乐趣,一边忍不住临渊羡鱼的长叹,一边暗起照猫画虎的贼胆。
今天我将抽取的计有三幅,暂且简便地挂在这里。
第一张最接近地图的本意,他就是中国明代的徐霞客。这位生于一五八七年的江苏江阴男人,一生壮游名山大川,成为中国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地理学家和旅行家、探险家。他少年时遍读诗书,二十岁时放弃致仕之途,踏上独特的人生道路,以探索者的勇毅和发现者的眼光,记录山川形胜、风土人情。三十多年间,履险要峰颠,入绝境之地,饱览秀美山水和人文大观,撰写了二百六十多万奇异文字。虽然后世遗失了近两百万字,但从所剩下的六十多万字《徐霞客游记》中,仍展示了其独一无二的精细、丰盈和优美,以一己之力,开辟了中国地理学系统观察自然、描述自然的方向,让天地大美从此有言。仅把徐霞客视为“游圣”也许是不够的,基于文化的中庸与对安定的追慕,中国自古而今,缺少伟大的探险家与行动家,他的姿态与作为,建立了一个精神殿堂,成为中国文化地图中一个孤绝的山峰。
第二张地图最是色彩错落,他就是众人皆知的苏东坡。这个宋朝的男人,几乎可以出现在自〇一三七年一月八日以后的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点,自然随意,迎风微笑,写下一千四百首诗歌,三百四十首词,数百信札和几十篇文章。在这个地图上,可以标注的名称有:顶尖的散文家、最好的诗人、最佳词作者、真正的书画大师、美食家兼特级厨师、宗教爱好者、辩论会二流辩手、随和的老师、和蔼的官员、听话的下级、亲切的兄弟、喜欢恶作剧的朋友、有情趣的游伴、逆来顺受的倒霉蛋、深情的丈夫、好好先生、一个完整的人……常常自以为是,欢愉纵情,又常常忧时伤世,暗怀宿疾,但是即使是阴沉时刻,也葆有着天真烂漫的情趣。我以为,苏东坡这幅地图,似乎写遍了中国文人情怀的峰峦和沟壑、流水与山林、长吁及短叹。
第三张地图是中国传统文化可能最为推崇的一张,就是清代的曾国藩。这个人所得到的评价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他德行合一,世事洞明,替清朝平了太平天国,并且读书浩瀚,写得一手好文章。他“诚心正意”,告诫自己:“功可强立,名可强成。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平日里“整齐严肃,无时不惧”。他有着一个人几乎全部的好习惯,为自己立了一系列的规矩,一执行就是一辈子,比如读书“每日圈点十页”,从不苟且;他还有一个人最好的心境,“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实际上他所有不求的东西最终都自动找上门来。除他之外,在中国历史上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人,如此坚执地走通了一条自我完善之路。
每一张个人地图都是不可复制的,但观赏他人的丰美图景,则能给我们带来许多启迪,让我们知道,一个人的生命的可能性有多么巨大,理解雪莱为什么会说,“人是一种志存高远的存在”,而不是一个随时、随便的存在,甚至能帮我们认清,目力所及,什么是伟大并且值得为之付出的事情。它们的细节与轨迹会告诉我们,一个人要达成愿望,实现梦想,好的习惯、严格的自律、坚忍不拔的行动力是多么重要,你要在思索之后,立即行动,用双脚、双手、头脑和笔,高效率完成眼前的事情。
在已经完成和正在进行的人生地图的描绘中,我们可以看到最明显的事实:尽管有许多外部条件在产生影响,但决定性的因素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每个人都只能自己完成自己的那张地图,所以,无论多么苦恼,无论多么困难,你都应当承担起自己的命运,奋勇行动,去独立面对世界,而不仅仅是独立面对世界地图。
驷马穷追
从“驷马”这个词的本意来看,我们很容易想到当下的奔驰、宝马和奥迪。古人们所说的驷马,另有“驷马高车”一词,实际上指的就是由四匹马拉的豪华大车。它在春秋时代的交通工具排行榜中所处的地位,堪堪相当于现在排量在四点零以上、售价逾百万的高级轿车。公卿巨贾之类的成功人士,每每乘坐着它招摇过市,显示出优越、恣意、凌驾、迅疾的精神特质。但“驷马”一词由春秋到如今,延传百代,华丽丽出现在《现代汉语辞典》中,并不是因为车子高级,也不是因为上面坐的多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大人物,而是因为它经由孔子门生的引用,从形而下到了形而上,变成了一个具有丰富文化意味的象征和比喻。虽然奔驰E、宝马7和奥迪A8等等轿车的加速性能和舒适度比驷马大车不知强过多少倍,但在意义能指和形象流传上,它们却几乎永远无法企及,而且在速度、追逐、乘坐这些关键词所构成的关于车的语境里,可以预计,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它们会一直生存在“驷马”的阴影之下。
以“驷马”为核心词汇,并被人们常常引用的有两个句子,其一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其二是“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它们都通俗易懂,但都极难施行。后者常常是失意者自己对自己的劝说,少有人以此自勉。当一个男人在彊人生的某个域遇挫时,当平淡和乏味成为固有状态而无力改变时,他需要以这种犬儒主义的灰尘来遮盖自己的欲望之火。对于世俗的男人们来说,权力、美女是他愿望中永恒的主题,酒要酣畅,妻要美貌,车要高级,衣要光鲜,并且为了实现这一切不择手段、德行无忌,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这样做,人类和社会是不能进步的。数千年来,情况一直是如此,连孔子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感伤地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至于人人张口就来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俗话,大多是在没有签署有效合同的情况下,站在道德的角度要求他人做到言行一致,或者在被别人怀疑或挤兑时,情急之下拿这句话套住自己的头,并非对自己言行的主动承诺。所以,用得上这句话的承诺,几乎都当不得真,因为,其一,他可以让你的驷马去追,追多久都没关系,反正对他来说非常“低碳”;其二,他可以不是君子,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逻辑,你要放马去追就不是君子,既然都不是君子,为什么他不可以食言。因此之故,放眼天下,都是食言而肥者。从生理学上说,食言而肥是有道理的,人的年纪越大,食言必定越多,食言越多就越肥,我们注意到,随年龄的增长,许多人发福了,比例最高的是官员和商人,他们嘟着胖脸,端着肚子,作为无数谎话的呈堂证供。
在诺言构成的世界里,要牢记著名诗人北岛的那句著名的诗:“我———不———相———信!”你不必相信许诺,即使他信誓旦旦,你可以感谢他那份拳拳之心,却不要等待结果,万一对方兑现了,那么恭喜你彩票中奖。尤其是男人向女人的承诺,更应作如是观。有阅历的女性对另一句更俗的俗话心知肚明,叫做“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就程度上说,母猪上树比驷马追尘难度更大,但是猪上树是有可能的,一是在大洪水中偶尔有猪从水中上树,二是猪变成了腊猪头挂在树上。有阅历的女性一定明白,现实生活中的猪已然上树是如何发生的。相对而言,驷马的追逐却始终只是一项虚无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