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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式育儿的美丽与残酷

  • 作者: 杂文选刊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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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龙莎

      

    一朝高薪得意忘形



      郭伟1980年出生于江苏省徐州市沛县一个普通家庭,大学毕业后回老家沛县找了一份钢材销售的工作。2004年,他与沛县姑浪孙晓珍相恋,婚后第二年儿子郭玉林出生。

      儿子的出生加上公司效益不佳,郭伟越发感觉生活捉襟见肘。他不甘心像父母一样,蜗居小县城一辈子,与妻子商量后,郭伟独自前往南京打拼事业。

      2006年5月,郭伟成功应聘到南京一家做钢材销售的贸易公司。2012年7月,郭伟被一位叫赵国强的钢材采购商看中,开出二十万年薪,将郭伟挖去了他刚成立的钢材加工生产公司,让他做采购部经理。

      公司发展赶上了钢材生意黄金期,营业额连年翻番。2016年,郭伟升任为公司的采购部主管,年薪五十万。郭伟心中得意不已,自己才三十六岁,就升职加薪成了中产精英。

      郭伟想到自己的高薪,心里就痒得不行,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成功了。这年年底,郭伟刻意将在南京工作的几个大学同学组了个局。但这本该是自己的主场,却被大学同学李明亮占據了。

      李明亮是南京本地人,父母经商,家中颇有资产,此刻他侃侃而谈的正是儿子李俊熙的教育问题。“在俊熙两岁的时候,我们家就把他送去了美国一所贵族学校,当时一个月费用在一千五百美元左右。虽然昂贵,但是对孩子好呀,我儿子现在英语口语地道得就跟美国人一样。说实话,这些年在儿子身上投入的教育费用不下两百万,为的不就是让孩子以后早日成才吗?我家算个中产家庭吧,可孩子不能跟我们一样只做个有钱的普通人,我打算把孩子往‘贵族精英方向培养……”

      李明亮的“贵族式”育儿观让郭伟犹如当头棒喝,现在他好歹也是年薪五十万的中产阶级,李明亮能够提供的教育自己也能。

    跟风育儿苦不堪言



      2017年2月,郭伟将妻儿接来南京,随后在南京市鼓楼区有名的“贵族小区”牛津学府小区,以每平米两万六千元的价格,贷款买下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小洋房。

      打听到李明亮的儿子李俊熙正在南京某私立贵族学校就读后,郭伟花了三万元托关系也将儿子郭玉林送入了这所学校。接着又花了两万元给儿子进行了入学前的礼仪、社交、学校文化等培训。

      看到丈夫对这所贵族学校投入大笔资金,孙晓珍认为不值,便跟丈夫商量“还没入读就花了五万元,这也太费钱了吧?在咱老家沛县读到高中也花不了这么多钱,要不还是让儿子去普通学校读书吧?”

      郭伟听完摇了摇头,嘲笑妻子思想不解放,眼界不开阔,努力向她解释:“你只看到眼前的得失,就不想想,普通学校培养的是普通人,只有这种‘烧钱的学校,才能培养出精英人才。难道你不想儿子将来出类拔萃,有所成就,成为社会精英吗?”

      孙晓珍对郭伟的育儿论不以为然,却又无从反驳,她的收入还不够郭伟薪水的零头,基本没有话语权。

      一个周末,郭伟兴致勃勃地开车送儿子去同学家玩,可儿子一回来,就耷拉着眉眼,满脸不高兴地问郭伟:“爸爸,咱们家是不是没钱了?今天有个同学笑话我说穷人才开大众车,他家有一辆路虎,还有一辆保时捷。”

      郭伟想起李明亮开的是宝马5系,咬咬牙将刚买不久的大众车转卖,贷款二十万,买了一辆奥迪A6。

      一天,郭伟浏览朋友圈,看到李明亮的儿子竟然得了全国中学生英语口语大赛一等奖。这消息让郭伟顿时寝食难安,两个孩子差距太大了,自己必须努力追赶。随后,郭伟前往李明亮推荐的一家高端培优机构,一口气给儿子报了英语、钢琴、主持、写作等全年培训班,每年花费近二十万。

      在这样不断烧钱的培优攻势之下,儿子郭玉林越来越有贵族仪态了,举手投足间都是绅士气质,和李俊熙聊天也头头是道。

      这年暑假,培训机构推出了一个“艺术研学”的出国游项目,前往音乐之都奥地利参加萨尔斯堡音乐节,为期十天,费用高达七万八千八百元。

      孙晓珍极力反对报名,郭伟也对无底洞般的烧钱培优也感到了吃力,可是看到李明亮朋友圈晒出的报名截图后,郭伟不服气,咬咬牙,一狠心,也为儿子报名了。

      郭玉林从奥地利游学回来后,直呼大开眼界,果然激起了苦学钢琴的斗志。2017年10月,郭玉林在南京市各大培训机构联合举办的钢琴比赛中拿了三等奖,培训机构老师夸郭玉林有天赋,郭伟也与有荣焉。儿子提出要买一架比赛专用的三角钢琴,他亳不犹豫答应了。

      郭伟打听后得知三角钢琴要二十八万元一架。就在他兴致勃勃地计划用绩效奖买钢琴时,却没料到他的事业会在年终遭遇一场寒流。

    疯狂敛财锒铛入狱



      2017年下半年开始,钢铁行情直线下滑,钢铁生产企业面临供需寒冬。郭伟所在的公司也出现了订货单逐月递减的情况,中层干部会上,赵国强宣布公司裁员半数,留下来的人员工资减半。郭伟的年薪也从五十万降到了二十五万,年终奖只拿了两万多。

      面对直线跌落的年薪,郭伟急红了眼。二十五万年薪勉强够支付房贷和车贷,却无法支撑起儿子高昂的培优费。自己必须想办法赚点外快,绝不能断送了儿子的贵族精英发展之路。

      2018年3月,经人引荐,郭伟认识了一名叫张小山的钢材供货商,张小山提供的钢材品质比公司之前所用的钢材次一点,但报价却比原供货商低了15%。听了张小山的报价后,郭伟灵机一动,自己就是公司采购部主管,且赵国强对他也极为信任,很少过问采购部的事。如果自己往公司报价时只说低于原供货商的10%,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扣下5%的利润。

      通过这种疯狂的敛财行为,郭伟兑现承诺为儿子买了一架三角钢琴,可郭玉林在江苏省青少年钢琴大赛中连半决赛都没有进入。郭伟很丧气,接连换了三个钢琴名师,但儿子的钢琴水平不仅没有提高,还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连带其他培优课程也表现平平。

      2018年年底,培训机构再次推出了智能机器人游学项目,前往美国体验教学两周,费用三万八千八百元,郭伟毫不迟疑地交了费用。果然,郭玉林的兴趣开始转向研究智能机器人,还和同学一起买了一套AI设备,连接到自己的游戏机上模拟真人。

      2019年3月,郭伟被人揭发谎报钢材进价谋取私利,赵国强大发雷霆,在排查公司进价单后,以职务侵占罪将郭伟告上了法庭。6月底,正在等待法庭审判的郭伟,接到了儿子郭玉林中考失利的消息。孙晓珍哭着告诉郭伟,儿子自从买了AI设备后,就迷上了游戏,瞒着她逃学去打游戏,再也无心学习。

      面对儿子与重点中学相差甚远的考试成绩,回想自己盲目跟风贵族式”育儿,不顾家庭承受能力,被“中产阶层”光鲜的身份裹挟着,不断加大对金钱的欲望,不惜损害公司利益疯狂敛财的荒唐行径,郭伟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郭伟终于承认,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儿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必盲目追求贵族教育,让自己和家庭不堪重负。只要孩子认真学习,成绩优异,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本文标题:贵族式育儿的美丽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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