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会带我去远方。
很远的地方。
我们很早相识，他让我叫他五哥。我喜欢这名字，因为我还没有一个哥哥。
早春的时候，我像一条鱼，游在浓雾中，看见很多人坐在长椅上，守着小小的湖水，相依着聊一整天，高兴地唱歌。
五哥带我去北戴河，不像人也不象鬼地走了一夜，五哥说，看那是远方。
我像一条鱼钻出他的双臂，我跑到远方，却溅了一身的海水。
五哥说没错，你看不见的地方就是远方。
我把眼睛闭上，说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五哥却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永远闭不上眼。
晚秋的时候，五哥生病了，很重的样子。五哥说：我们去爬山，五哥怕领导，怕同事，怕我，但不怕病。他看上去很坚强，对于病，总是很气愤的样子。
秋天的叶子一片一片落下，像五哥哭泣的表情。
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山上只有长长的石阶。
我累了，他也累了，满头的汗珠，坐在石阶上，他盯着我说，这山里怎么没有人，我突然感到害怕。
五哥却睡着了。
寒假的时候，五哥回长春去，我回安庆。
五哥说会想我的。
我没说我会想他，却每天都在想着。
五哥开始每天给我发短信，后来渐渐少了，长春是个寒冷的地方，他应该活得很累吧。
我不想缠着他。
大四开学的时候，五哥的胡子长了，看上去很老。
不知怎么，他很少和我说话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仅仅站在楼上远眺，很少再看我一眼了。
我没有问为什么，我想，长春是个很远的地方，改变了五哥的一切。
五哥没有愧疚，没有怜惜，没有宛伤与悲哀。五哥说：那里也是远方，遥远的地方，看得见却到不了的地方。
我从五哥的指尖望去，看见一片海。
很平静的海。
毕业的时候，五哥消失了，在我这里消失了。
五哥连同我没到过的长春，成了我一个人的远方。
遥远的地方。
至今我仍不知道，那个远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总是想起五哥的背影，我想，他比我更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