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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书

  • 作者: 紫宁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08-05-07
  • 热度118175
  •   有时觉得,这像在撕一个伤口,甜蜜混着疼痛。
      
      2007年9月。开学
      
      新生接待处,第一次遇见他,独自拖着行李,脸色苍白,带着温水般笑容的男生。
      
      一个人?
      
      恩。
      
      跟我走吧。
      
      淅淅沥沥的雨水,每年迎新都会如期而至。天在哭泣,只是不知道理由。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就是欣赏他“一个人”,才会对他印象深刻。
      
      帮他整理床铺。告诉他学校各设施的位置。
      
      一整天的忙碌,新生已基本到位。她站在窗口感受虚闹后的荒芜。碎碎的头发,还没有续长,略显凌乱。手指在窗台上跳着舞。淳纯而安静,与之前的精明强干侃侃而谈判若两人。
      
      他走到她身边,露出虚幻般的微笑。柔和的笑容是这个男子的全部线条。
      
      她觉得应该对这个初来乍到的新生交代些什么。于是,就告诉了他,自己觉得很实用的方法。
      
      遇到困难,嘴甜点,叫前辈,他们会给予帮助。
      
      男生很甜和的答应,并学以至用,叫她姐姐。让她不禁想起去年今天,自己作为新生,对前辈,满身竖刺,生硬到没有一丝笑容。如今,时光依旧,人面却不知何处。没有道谢,甚至记不起他们的脸。
      
      2007年10月。宿舍
      
      时间依旧不咸不淡的过着。
      
      因为是对口班,认为自己是前辈,所以有教导他们的责任。
      
      不会叠成像豆腐块样的被子,所以要教他们。
      
      敲开他们宿舍的门,说明来意,得到热烈的欢迎。一张张挂着灿烂笑容的脸,一群顽劣童稚的孩子。不能当面说他们是孩子,他们会不高兴。
      
      已经忘记了他的面容,后来知道他的名字也被她念颠倒了,只是依靠他的床位,他的笑容判断出他是谁。
      
      夏日的午后,动一动就一身汗。还是那件军色条纹的T-SHIRT,还是那条同一色系的纯色棉布裤子,系着带子的深紫色布鞋,赤脚,未穿袜子,脚后跟有磨损的痕迹。因为领口过大,所以用身份牌夹着。她一床床的做示范,一遍遍的转头问他们,会了吗。她的眼神也只是一个小孩。
      
      想晒被子,但晒后膨胀,不好叠怎么办?
      
      压过的被子不暖和怎么办?
      
      这些无里头的问题,她也没办法回答。
      
      真是一群大孩子,一会就闹翻了天。拿镜子反射太阳光向对面宿舍楼的窗子照,活猴似的。
      
      2007年11月。教室
      
      再次见到他们,是在他们班教室。四楼的教室,爬上去气喘吁吁,为的是帮他们出板报。
      
      当时,正上班会课。一进门,他们就抢着告诉她,被子叠不好,又被拉到宿舍楼下了,问她何时再去教他们叠被子。她看一眼他们的班主任,低声的说了句,怎么那么笨。
      
      直到深夜,板报还未出完,只好第二天继续。
      
      问哪里有水,全体摇头。
      
      他取来自己的水杯,问是否可以。然后倒进她端着的颜料盒里。
      
      好。够了。
      
      还是依旧的笑容。
      
      2007年12月。相遇
      
      学校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所以,偶尔也会相遇。
      
      在熟悉陌生的关系中,温热浅淡的打招呼。彼此,以存在却毫不相干的方式生活。一个微笑,过去就过去了。
      
      2008年6月。双选会
      
      紫藤萝浓烈的花朵刚刚谢幕,留下肥厚的枝叶铺满枝头。
      
      经过一上午的激战,中午,大家都去休息吃饭。学生会的各部门留人看守,以及为此次双选会做善后工作。
      
      他和她都在留守的人群中,相距不过十米。知道彼此在注视着对方,却假装不在意。
      
      有些简单的关系,因为一时的反应而变的复杂。
      
      他还是向她走来,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公共问题。
      
      双选的最后一天。中午,因为要播通知,她到广播室旁,也就是他现在的宿舍找他。
      
      他正在午睡。周围寂静,只有风扇摇曳的声响。
      
      喊他,他还在睡梦中,只好用手机碰他,把他叫醒。
      
      他睡意朦胧的揉眼起身,赤着上身。
      
      她丢下一句,播通知,就到外面等他。
      
      他出来,打开邻间广播室的门,她递给他要播的内容。话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还是带着一贯的笑容到她面前,她向他要广播室的电话号码,以后要播通知的次数还很多,这样会比较方便。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报给她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之后,才报广播室的。
      
      怀着怪异的感觉向他道别。心里想着也许这是他一贯的细心仔细。上次蚊子叫似的在窗外喊他,他不是也听到了吗。
      
      2008年10月。板报
      
      也许他不该给他的那个手机号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她替他后悔。
      
      遇到问题总是在第一时间想到打电话给他。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的如此温和却霸道,她向他提出需求,尽管全是公事,他也尽量满足,但偶尔也有不能协助的地方,她就提出各种方法坚持到底,固执的像个孩子。
      
      十点的时候,打电话向他借一块板报。
      
      十一点五十打电话,未出声,他已叫出她的名字,并告诉她,板报已准备好,在办公室,门未锁。
      
      十二点到他办公室,板报已经用彩纸封好,并且还用铅笔打好了格子。
      
      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细如丝。
      
      2008年11月。舞会
      
      部门里举行舞会,是她提出的;向他借音响设备,也是她提出的。所以,这次舞会更像是她的一场预谋。
      
      他说他有点事,会晚些到。让他部里的成员先过去。
      
      没有他的舞会,她有点失落。整个氛围也稍嫌冷淡。
      
      记得上次的舞会,她作为成员参加,在人群中无所适从。是他走到她身边,和她聊天。大家拉成圈跳舞时,他握着她的手,渗透着他指间的温度。只记得它们是干燥的,却记不下它们的气息。
      
      这次,作为主办者,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帮忙招呼那个帮她们调音的他部里的成员。来者是客,要尽地主之宜。
      
      其实,也没过多久,他就来了。
      
      与他相识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他和她打个照面,就被那女生拉去说话了。
      
      她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和部里的成员聊天。他和他部里的那个调音的男生已经坐到她身边。与他客套一番,又拿来茶水零食。
      
      舞曲一首首响起。他在控制室里调着音。她就忙着动员大家跳起来。还好,部里的孩子很听话,一伸手,就纷纷站起来。她还负责关熄灯,制造场景效果。舞池终于活跃起来。
      
      她坐在长椅上休息,他重新坐回到她身边。
      
      怎么不跳。他问。
      
      累了。
      
      大段的沉默,带来的是无比的尴尬。
      
      会24步吗。她不得不找话题。
      
      不会。
      
      教你。
      
      好。
      
      很可爱的学生。学舞的动作自然中透着夸张。
      
      舞会终于达到了高潮。时间却结束了。
      
      他抱着音响设备离开的时候对她说,他今天玩的很开心。
      
      是吗,开心就好。
      
      点头。微笑。再见。
      
      2009年1月。逃避
      
      因为曾在醉酒后给他打电话,她觉得羞耻,所以她逃避他。
      
      她班里的一个女生向他告白了,就在她办公室的窗外。她看到他们笑,她也跟着笑,只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冬天的雨冰冷的打在脸上,无人的操场更显荒凉,只有眼泪以无言的方式大段大段的滑下。她抱着双肩蹲下来哭,直到衣衫被淋透了,身子在颤抖。
      
      越是逃避,越是遇见。
      
      快期末考,她躲到办公室里复习。只那一天,她就遇见他7遍。7,怎样诡异的数字。要怎么逃,又该怎么逃。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
      
      想到如果以后,要看到他的身边有个她,她要怎样面对,怎样逃。
      
      2009年4月。聊天
      
      她对操场无以复加的迷恋,和友人无所顾忌的狂欢。
      
      旗杆下,友人向她使眼色。她看到他走过来。她抓住友人的手,暗暗使力,不让她发出声响。她无法面对他,希望他就这样,趁着夜色静静走过去。但他还是被友人叫住了。
      
      无法面对还得面对的强颜欢笑。
      
      问你,是我同学要问的,你为什么那么白。她问。
      
      遗传的。
      
      满意吗。友人笑。
      
      恩。
      
      接着,又换了几个问题。原本三个人的对话,由于之后都涉及到专业课问题,友人无法插话,就自然的躲到了别处。
      
      说道第一次相见;说到他们班级;说到他的同学;说到各门功课;说到教过彼此的老师,对话开始生动并不如正轨。
      
      他的朋友过来,她能看出那女孩略带敌意的眼神。本来还是和这个女孩三个人的对话,不知不觉,两人谈着,女孩就无法插话了。女孩略带讽刺的语言和坚决的态度。她决定结束这场对话。
      
      2009年6月。毕业
      
      轮到她参加双选会了。看着人群涌向招聘单位,她站在二楼,以旁观者的眼光注视着他们。他在离她三米不到的围栏上,以相同的姿态趴着,拥有的也是相同的面部表情。只是彼此知道,这次,谁也不会走近对方。
      
      父母联系了单位,让她坐车立刻把档案送过来。在中途转车的站台上,她发现了他。
      
      打招呼,他只说是来看一个朋友。
      
     

      无处道别,毕业之后也不会再见,那个熟悉的陌生人,还有那一段无关爱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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