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敏
(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41)
从中国综艺节目泛滥论当代人的精神困境
胡 敏
(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41)
近年来中国电视综艺节目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和喜爱，各大电视、网络争相推出不同类型、不同特色的综艺节目以吸引观众眼球，抢夺收视率。中国综艺节目数量激增，占据着中国各大电视台的周末黄金档。本文通过对中国综艺节目泛滥现状及节目特征进行分析，试图透过现象去探析当代人的精神困境。
中国综艺节目；泛滥；特征；精神困境
中国的综艺节目虽说起步较晚，但其发展迅猛。自1983年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春节联欢晚会》为中国综艺节目翻开了新的篇章之后，中国的综艺节目便走上了一条快速发展的道路。中国的综艺节目的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一是以《综艺大观》及《正大综艺》为代表的晚会形式阶段；二是以《快乐大本营》和《欢乐总动员》为代表的游戏娱乐阶段；三是以《幸运52》、《开心辞典》为代表的益智竞猜阶段；四是以《快乐女生》、《莱卡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儿》为代表的平民选秀阶段。近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中国的综艺节目也呈现出了新的局面。电视综艺、网络综艺齐上阵，脱口秀、职场、相亲、真人秀、竞技等题材多样、形式各异的综艺节目遍地开花。
1 中国综艺节目泛滥现状
中国的综艺节目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喜爱，收视率破亿已成为稀松平常之事。随着综艺节目的商业价值的凸显，高收视率的节目，时常引发多方的跟风效仿。例如湖南卫视推出的亲子类真人秀《爸爸去哪儿》创造了喜人的业绩之后，各大电视、网络便相继推出了多档亲子类的综艺节目，比如《我不是明星》、《好爸爸坏爸爸》、《宝贝看你的》、《爸爸回来了》等。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节目制作方为了降低风险、省时省力，选择直接引进国外饱受好评的综艺节目。他们照搬国外模式，甚至请来国外制作团队，以最快速的时间推出一档新的节目。引进之初，成绩斐然，于是众多电视台、网站趋之若鹜，从欧美再到日韩，好的节目被悉数引进，引发了一股“引进热”。大量的跟风效仿和盲目引进，让中国的综艺节目急剧泛滥。节目数量不断攀升，2016年播出的综艺节目就达到了200多档，而2017年仍呈上升趋势。这样的综艺节目数量究竟有多惊人，我们可以试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定一年的综艺节目数量为200档，我们以每档节目平均13期，每期时长50分钟来计算。如果想要在一年内看完这些节目,那么每天则需要耗费近6个小时。
2 中国综艺节目的特征
综艺节目数量庞大，显然已超出了合理范围。其中，能真正引起观众强烈共鸣，发人深省的优秀综艺节目却寥寥可数，更多的综艺节目大体上同质化严重，质量中庸。我认为，中国的综艺节目主要呈现出了以下几个特征。2.1 纪实性
纪实，其实就是注重自然、真实、流畅，力求再现生活的原貌。原来这种纪实性的拍摄手法常用于专题片、纪录片中，后来逐步渗透到电视文艺节目中，并逐渐成为了综艺节目的一大重要特征。郑世明在《论中国电视娱乐综艺节目的美学特质》一文中说道：“纪实性节目的出现，也是电视艺术传播特性的一种根本要求。它打破了晚会单一的舞台性和戏剧性，加强了受众参与节目的程度，真正做到情感的交融流动，体现出‘联欢’的内涵。”[1]的确，这种真实的记录手法，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能让人隔着屏幕感受真人真事。能让观众产生带入感、参与感，仿佛身临其境。例如湖南卫视推出的亲子类真人秀节目《爸爸去哪儿》便采用24小时全程跟拍，并运用纪实的手法，以独特的视角展现父子之间的真实生活。与电影演绎出来的真实不同，这种直接展示真实生活原貌的综艺节目，让观众体会到了一种独特的真实的美，真实的魅力。
2.2 流行性
流行，又称为时尚。在综艺节目中流行性主要表现为对热门人物、话题或事件的迎合。我们常会发现这样的现象：某一电视剧热播之后，电视剧的主演们就会时常出现在各大综艺节目中；某一网络话语流行后，综艺节目中便会频频使用；某一事件引起人们的关注后，综艺节目也会对此谈及和关注。例如，前段时间尔康的表情包火了之后，周杰这个淡出娱乐圈很久的演员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成为了综艺节目的常客。流行、热点的契合，拉近了与观众的心理距离，吸引了观众，从而赢得了收视率。于是谁流行、谁热门就搬进节目似乎也成为了综艺圈的潜规则。
但一味的追求流行也导致了综艺节目同质化问题的出现。例如，“一星多用”现象的频频上演；不同综艺节目中情节的高度雷同、相似。
2.3 低俗性
现如今，极大一部分综艺节目缺乏内涵和思想，严重低俗化。周宪教授说“对大众文化的生产者来说，逗乐是个基本的目标，这个目标甚至可以看作是大众文化运作的游戏规则。”[2]但我认为，逗乐并非主要的目的，生产者取悦观众是为了赢得收视率，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取商业利润，逗乐的背后是利益的驱动。在“金钱至上”观念的指导下，思想和内涵自然而然地被排挤到了次要甚至边缘的位置。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众多综艺节目为了“盈利”这个终极目标，各出奇招。法国学者布尔迪厄曾说过，血和性是人们永远感兴趣的话题。综艺节目生产者也深谙此理，于是“互撕”情节、情色成话题时常出现。不仅如此，恶搞、整蛊、制造噱头也成为了其惯用伎俩。于是，综艺节目的思想和内涵在这样恶俗的追逐中不断弱化，甚至几近消失。
这样低俗的综艺节目虽能引起观众的兴趣，却难以持续。综艺节目作为一种十分廉价、便捷的娱乐方式，观众对它的选择是极具随意性的。观众在随意选择时很容易被奇特、新鲜、刺激所吸引。但单纯的感官刺激很容易让人审美疲劳，观众由刚开始的震惊变为习惯甚至麻木，于是制作方不停的更新换代来继续刺激、吸引观众眼球，由此进入恶性循环，以资本为导向使得综艺节目迷失了方向。
2.4 当下性
中国的电视承载着传递社会价值观、正确舆论引导等职责，然而这一职责已被弱化。中国现今的综艺节目更多的是泛娱乐化的。在很多的综艺节目当中，我们常常获得的是当下性的快感和乐趣，却很难得到真正有效的信息。综艺节目变成了一种快餐文化，满足着观众的眼前需求。这种当下性的娱乐方式能很快缓解观众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压力和烦恼，加之综艺节目的唾手可得的方便性，以及其轻松娱乐的接受方式，使得它很容易为大众所喜爱。综艺节目满足了大众的精神需求，使人从压抑和困苦中得到暂时的解脱。
而另一方面综艺节目也极具诱惑性。人们通过综艺节目很快地缓解了生活中的压抑，接着又一切照旧的继续生活，长此以往，让人逐渐丧失斗志，放弃了抵抗，逐渐沦为平庸，随波逐流。此外，一些综艺节目所传递的享乐主义、金钱至上等不良价值观，很容易让自制力低下、没有足够辨识力的观众坠入欲望的深渊。
3 中国综艺节目泛滥反映了当代人的精神困境
集纪实性、流行性、低俗性、当下性等特点为一体的综艺节目何以俘获众多观众，究其原因固然不胜枚举。但它作为一种文化娱乐方式，满足的是人的精神需求。我想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应从人的本身，从人的内心去寻求答案。3.1 孤独
中国综艺节目泛滥式的发展，映射出了当代人的孤独感。
如今，世界不断加速，精神世界却日益被抽空。在经济日益发达的今天，竞争的激烈，让繁忙成为了常态。人们为了生活、工作不停的忙碌着，精神世界却被搁置了。科技的日新月异，让人对科技变得依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变得疏远。一个电话、一封邮件的联络方式让我们常常感觉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我们看似更加独立自由了，然而孤独感、不安全感却与日俱增。“没有上帝的照料，也无规律可以依循；没有价值的参照，更谈不上对行动后果的前识；没有我来自何处之根，也没有我向何处去之轨。”[3]我们犹如空气中的一粒尘埃，漂泊无依。这种孤独感让人觉得空虚、寂寞，无所适从。
在这样一个“祛魅”的时代，人们注重感官的享乐和欲望的满足。于是人变得越来越理性，更愿意去追逐那些确定的、物质的东西。在不断追逐的路上，欲望却像个无底的深渊，永不满足，于是继续向前，渐渐地迷失了方向。我们的理想、信仰被物质的诱惑所掩藏，“金钱至上”成了越来越多人的生活信条，却忘了生活的真正意义。然而精神的饥渴却无法真正的被掩盖，内心深处的空虚、寂寞频频向我们袭来，让我们无法忍受。一方面我们想要的精神生活找到寄托之所，另一方面我们又不断的逃避对生活意义的追问。于是很多的人选择了在不断的感性娱乐中沉沦，而感性娱乐使精神生活变成了对刺激、新事物的不断的追求。新鲜、刺激的综艺节目正是契合了这样的心理，它不断的刺激着观众的视听感官，让人忘却了孤独感的叨扰。让人沉溺其中，享受着片刻的欢愉，临时摆脱了精神的饥渴。然而像综艺节目这样的感性娱乐方式总是注重流行、趋于满足人们当下的愉悦，于是就像鸦片，给予我们的精神慰藉是短暂而易逝的。我们依然会感到内心空虚、寂寞，孤独感如影随形。
3.2 焦虑
综艺节目的真实与电影造梦的真实不同，它更容易使人听信。综艺节目带来的愉悦往往会让人产生幸福的错觉，我们沉溺在其中就好似得到了真正的幸福。可回归现实世界，却发现这样的快乐就如同过眼云烟，并未能直达心灵深处。它只是一种消遣，短暂的快乐过后，陷入的依旧是无意义的深渊。于是人会感到焦虑，不知自己该如何抉择自己的人生。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说：“人，应该诗意地栖息在这大地上”，[4]诗意其实就是精神家园的自由、惬意。我们应该诗意的、有价值的、有意义的生活。有意义的生活是我们生存的巨大动力，鼓舞着我们不断前行。然而，实际生活总是不能按照我们所设想的轨迹发展，我们常常会遇到不同的挫折。而多元化的价值观更是让我们倍感茫然。“人自由，自己决定自己、创造自己，自己对自己负责。由于没有内在的必然性，没有既成的价值标准，因此人在选择和决定的时候必然充满了焦虑。”[5]这是人生在世的一种基本经验。在如今的经济社会中，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急切的想要寻求自我价值，然而成功并非那么容易。在社会的洪流中，我们体会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古时候的人们会通过崇拜图腾、崇拜神灵来从中获取力量，获得精神的支柱。而在如今这个信仰崩塌的时代，明星、名人则作为理想的符号成为了新的追捧对像。光鲜的他们似乎为我们的人生指明了一个方向。明星、名人受到喜爱，被人奉为偶像。许多人在模仿、学习自己的偶像中，建立自我认同，从而获得情感寄托。
于是综艺节目通过邀请这些具有光环的名人、明星们加入节目，尤其是流行的、大众热爱的，以此来提升节目收视率。
3.3 无聊
如今，绝大多的人都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每天起床、吃饭、工作、睡觉……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平如水的生活让人觉得枯燥无味，甚是无聊。为了调剂平淡的日子，我们会选择旅行、学习等方式来丰富我们的精神生活。但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人会选择看电视来消磨无聊的时光，它甚至成为了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轻松的综艺节目很容易的受到了众人的青睐，它让我们精神得到暂时的释放的同时，也为我们无聊的生活提供了打发时间的丰富的谈资。它无关现实生活的利害关系，如同是一种社会关系的润滑剂，能让相熟的、不熟的人很容易打开话题，让人的关系因此而变得紧密。可如果你不知道，就很难融入谈话。在这样的社交压力下，会让人不自觉地去关注综艺节目，以期融入其中。我们在这无形的压力下，跟随大流，从而产生了从众效应。从众使得综艺节目的观众数量不断增加，市场大了，争抢的综艺节目也随之井喷式的爆发。然而看似繁荣的综艺节目，实则贫乏空洞。以“盈利”为最终目标使得综艺节目日渐低俗，大量的垃圾信息充斥在我们的周围，耗费我们的时间与精力。这种将人的感官体验凌驾于其他体验以及思考之上的娱乐，让人变得平庸、趋同，变得安于现状，很容易陷入享乐主义，让人麻木不仁。忘记了生活的真正意义。
然而当有一天，我们开始重新思考生活的意义的时候，当“为什么”的问题被抛出后，也许才会陷入迷茫，才会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厌倦。没有意义的无聊的生活，总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当娱乐的消遣也让我们提不起兴趣的时候，我们便进入到了更深一层的无聊。但也许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才能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存在的意义。
3.4 畏惧
对生活、生命的无从把握，对未来的不确定，对死亡的未知，让我们处在一种畏惧的心理状态之中。在有限的生命中，我们想要拥有完整美好的人生，我们想要看尽人生百态、世事变迁，于是我们充满好奇，想要获得多重体验。然而生命的时间有限，明天的未知，让我们很难如愿以偿。自己无法真实的去经历，于是借助电视让我们这一欲望得以落脚，我们可以透过电视去感知别人的世界、别人的人生。与电影、电视剧的“造梦”不同，综艺节目让人体验到了别样的真实的美。贴近生活的综艺节目更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参与感，以至于融入其中，于是会产生“节目中的人物经历了就好像我也经历了”这样的错觉。这种强烈的带入感满足了观众的情感需求。甚至使人沉溺其中，如同网瘾少年沉浸于虚幻的世界般不可自拔。然而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种将自己投射到别人身上来获得的体验，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让人换得暂时的平静。我们无法突破生命的限制，我们畏惧着，又继续在这样的生活中沉沦着。
[1] 郑世明.《论中国电视娱乐综艺节目的美学特质》.编辑学刊.2010年2月15日
[2] 周宪.《中国当代审美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11月第1版.第317页
[3] 张法.《20世纪西方美学史》.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第100页
[4] 李醒尘.《西方美学史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1月版.第406页
[5] 张法.《20世纪西方美学史》.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第111页
胡敏(1989.5-)，女，汉族，四川新津人，在读硕士，西南民族大学，哲学-美学。
J90
A
1672-5832(2017)08-008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