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阳光站一会儿

※ 熊衍东

　　挨着阳光站一会儿

　　※ 熊衍东

　　

隐 忍

你能用巨大的响声制造一场战争

　　我也能用巨大的沉寂，还原空谷鸟鸣

　　一只鸟，叽叽喳喳，在一棵古老的树上跳上跳下

　　它啄它的叶子

　　它学啄木鸟在树杆啄出深深的伤痕

　　它，吼出的气息，被整个空谷一点一点澄清

　　谁的疲倦是无法还原的

　　以逸待劳，在你沉沉睡去之后

　　我为你整理一片一片零碎的叶子

挨着阳光站一会儿

挨着阳光站一会儿，就有根系扎进泥土

　　这是在乡下，与我居住的城市背道而驰

　　这里春天的根系特别发达

　　稍不留神

　　就难以自拔

　　好在我曾经在这里摸爬滚打，曾经用心血

　　养活过这块土地上的泥巴

　　曾经使劲拔出双脚

　　把城市踩在脚下

　　挨着城市的阳光，我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市井的嘈杂，人与人之间不置可否的含蓄

　　擦不尽的阴郁天空

　　

　　捆绑着阳光

　　多好啊，我只挨着阳光站一会儿

　　只在老父亲母亲的视线里站一会儿

　　那么多的悔恨和懊恼

　　那么多的不耻，融化之后

　　以汗水的形式，晶莹透亮地滴落下来

老 路

走的人越来越少，这条通向边远田地

　　也通向墓地，还通向一个人好久没有

　　翻开的书页的路

　　几只蚂蚁还是不慌不忙搬运春天

　　蜜蜂的小铲还是一铲一铲挖着花朵里蜜

　　蝴蝶翅膀还是一扇就触动了好多人的神经

　　长尾的野鸡引着一群小鸡大摇大摆

　　蜗牛爬过的路面在阳光下更加醒目

　　只是人的脚印越来越少

　　只是拖过肥料种子，收获庄稼，以及送葬队伍辗出的车辙

　　越来越浅

　　偶尔从岁月深处疾驰而过的几声叹息

　　不久就被阳光和月色的橡皮擦掉了

空山新雨

只有一种鸟声，穿过流动的绿

　　穿过一丝丝的雨线，像一根针深深扎

　　在一个人的痛处

　　巨大的空，在抬高一个人的视线

　　在他的目光里筑巢

　　整个世界是你的，整个山谷、河流、田野

　　以及风吹落的一片片寄给夏天的叶子是你的

　　我只是一滴雨，一滴在你的

　　留海前不愿滴落的

　　诗句

　　多好啊，一场雨，让空山如此拥挤

　　一次邂逅，让我们心照不宣，我读不懂的事物

　　你一定懂，我读得懂的雨丝

　　只一下就织成一幅春天的图

蕉 荫

伸出手，那是一大片芭蕉叶

　　雨打芭蕉，是一首一首的小诗敲在你的心壁上

　　你遮住的阳光，锋利的针，没有穿过

　　在这片浓荫之下

　　小鸟呢喃，一群鹅把一首最通俗的唐诗反复吟咏

　　孩子们的天性，感染的一片芭蕉叶

　　在星夜独自沉思

　　呵护之后，羽翼丰满的鸟飞走，一群更大的鸟飞来

　　蕉默默无言，蕉举起的双手

　　把更大的空间留给这些叽叽喳喳的鸟蕉，就这样站着

　　为整个夏天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