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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开花(外二章)

  • 作者: 诗选刊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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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余金鑫

      芝麻大的事。

      是农家中的盛事。

      布谷的一声呜叫是引子。一粒粒黄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杂色的芝麻,跳蚤一般,从农人的手掌中,一头扎进春天的泥土。

      一转身,田间地头站满身着绿色衣裳的小苗。一眨眼,小苗们在一个夜晚,集体闯入夏天。

      一如既往,豫南夏日的晴空,油彩明亮刺眼。巨大的蓝色玻璃屏幕中,炫耀着火球,白云是无语的过客,蝉声膨胀。

      一场暴雨过后,大片绿色芝麻地把泥土抬高,举起一串串稠密的、洁白的、小小的喇叭花。站在正午的阳光下,脚踩40℃的泥土,打坐入定。历经日复一日的熏陶、开悟、涵养,为一粒粒小小的籽实汲取山川的灵气、土地的芬芳。

      又一阵雷声远去。

      芝麻们继续快乐开花。

      一步步走上高处。

    家谱



      我从何处来?

      不时地走一走家族的黑白路线图。

      从江西筷子巷、瓦屑坝,到湖北、河南、安徽交界处金刚台下。

      家族中一支支面目全非的先祖,辗转在这条路上。

      一路风雨吹散元朝、明朝、清朝、民国。

      一双脚掌结满万水千山的茧子。

      一行泪水把故乡越冲越远。

      帝国的草民,大地的蝼蚁。

      耕夫、走卒、引车贩浆者流,間或一颗读书种子,偶尔一粒芝麻官。

      婚庆,繁衍,寿终正寝,旱涝,兵匪,夭折。一代又一代,五味杂陈的春秋,难以把持的时光。

      从泥土中诞生,回到泥土的故乡。容颜日渐脱落,姓名逐一枯萎。

      在随遇而安的他乡,栽下一棵记性草,扎下根去。

      用上好的纸张,精致的石印,摆出官府公文的架势,召集每一位逝去的族人,长幼为序,不分贵贱,永久地聚族而居,落座一幢白纸黑字的祠堂。

      供奉百年。

      敬上香火。

      反复念叨。

    稗子录



      高贵的心地也会生长稗草。

      一株传统的稗子混迹于黄金的水稻。

      孪生的兄弟,乱真的面孔。只有满面沧桑的老农一眼认出你:浅些的颜色,毛涩的叶片,松弛的叶鞘。

      总也掩藏不住稗子本性。

      习惯高高在上,早早亮出一撮撮细小的稗子。

      鹤立鸡群,畅饮秋风,睥睨弯下腰身的水稻。不屑杂草稻、画眉草、雀麦草。

      稗子常常如数家珍,一身是宝:幼苗与根止血,茎叶织出鲜亮的纸张,鲜草干草谷粒是一道道精美的大餐,多少饮者稗子酒前竞折腰。

      恶性杂草?

      别把稗子不当粮食。

      试看一年年修订版的《稗类钞》。

      (选自《中原散文诗》2018年2期)

      本文标题:芝麻开花(外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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