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至今还有“关东家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之说。“养活孩子吊起来”,是指育儿悬挂的摇车。摇车,满语叫“杜哩”。
满族先民,以狩猎为生,常年活动在深山老林中,一年四季过着游猎生活,不分男女,非常艰辛,女人比男人更为劳累,她们白天骑马跟男人一样进山狩猎,还要操持家务,因林中野兽多,婴儿随时都有被野兽侵害的危险。为了避免孩子遭受伤害,就想出用桦树皮编成摇车,还有的用藤条编成网,将孩子吊在树枝上,这样做既保持孩子不受潮湿,又安全。
后来,满族先民定居下来,摇车这种育儿的工具也就随着进入家庭。
有关摇车的由来,在宽甸民间流传这么一段故事:很早以前,有一位母亲,前后生下九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放在石板上让野兽给吃掉了,第二个孩子放在土堆上让蛇给咬死了,第三个孩子放在高山上,让大风给刮走了,第四个孩子背在身上外出狩猎,被颠簸折磨死了……经过失去八个孩子的教训,才想出用摇车这样一个比较安全的办法。
摇车,多为椴木、柳木等薄板制成,椭圆形,两端微微翘起,如同江上的小舟。边框刷漆,有的绘制吉祥的图案,还有的上写“长命百岁”、“龙飞凤舞”、“龙凤吉祥”、“富贵荣华”等吉字。边有四环,系绳悬吊在横梁上,前后摇荡,摇车的绳上挂着铃铛及玩具。
满族生第一个小孩时,七天或满月为上车日,须有外祖父母或舅父母家赠送摇车。随着摇车的出现,有关摇车的民歌民谣也相继产生并广泛流传着。宽甸满族自治县长甸镇拉古哨村满族老人徐均祥对摇车是这样唱的:
1、铁钩子,扣铜环/四根皮带挂梁间/梦里走了千里路/醒来还在车里边
2、弯弯像条船/铁钩扣钢环/行了千里路/醒在讷眼前
把孩子包好放在摇车里,母亲边悠摇车边哼哼着小曲,久而久之,不仅唱顺了嘴,还找到了为婴儿催眠的小曲,唱来唱去,就有了看见什么、想到什么就唱什么的本事,摇篮曲就是乡间的满族妇女悠着摇车随口唱出来的:
1、小摇车,悠得高/宝宝宝宝快睡觉/小宝睡,盖花被/小宝哭,打花鼓/狼来了/虎来了/小猴跳过墙来了/老和尚背着鼓来了/嘭嘭嘭全部吓跑了
2、小宝小宝快睡觉/风不吹,树不摇/狗不咬,鸡不叫/蓝蓝天上白云飘/窗外一片静悄悄/悠悠宝宝睡着了
3、花摇车,轻轻跑/红布条,悠悠飘/左边挂的是弓箭/右边挎的是腰刀/宝宝睡了妈妈笑/悠啊悠,悠宝宝/悠啊悠,长大了/若是赶上龙虎年/赶快进京去赶考/中个状元全家都荣耀
4、悠呀悠,悠呀悠/小小摇车像龙舟/讷悠娇儿舟上睡/如同驾云游九州/梦见花,看见草/遇上一个大马猴/吓得娇儿睁开眼/讷讷笑着摇彩球
5、宝啊宝,快快长/长大骑马挎大枪/手持大刀光闪闪/旗开得胜真荣光//宝啊宝,快快长/长大官府去领赏/领回金,领回银/买个火盆生火旺/围着火盆吃火锅/玛玛讷讷唱喜歌
随着时间的推移,满族先民们,又根据当地资源,编织出既轻巧又美观的柳条摇车,它的制做方法是:将五月份的柳树条割下,放在水里泡一周后,取出将皮剥去,用白光光的柳条棍,编织成椭圆形的柳条摇车,有首民歌这样唱:
柳条枝,扒去皮儿/编个笸箩悠宝贝儿/悠到东,悠到西/悠得宝贝笑吟吟儿
这两种摇车,一直延用至今,还影响着汉族和其他兄弟民族。而今一些商家根据祖传的桦树皮和藤条吊在树枝上的摇车原理,制做出一些绳制品和绳布制品的摇车,人们出行旅游,带上很方便,随便找两棵树空儿挂起来,躺在里边休息,非常舒服,一首民歌是这样唱的:
树空吊上绳悠车/躺在里边哼着歌/虫儿急得上不去/火红太阳晒不着/悠悠荡荡睡着了/你说快活不快活。
随着摇车不断地更新,民众的口头民谣也跟着变化,在传承过程中,因时代的变革,有关摇车的民谣也带进了政治色彩,也与当时的政治气候紧密联系在一起。在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时,宽甸地区遭到日寇的血腥蹂躏,下露河镇马架子村的后山根下,曾挖出一个大深坑,日本鬼子在这里曾杀害、活埋当地百姓三百多人,在此留下千古恨。国民党反动派卖国求荣,勾结日寇犯下滔天罪行。而抗日英雄杨靖宇率领抗联战士勇敢杀敌,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歌谣。1985年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面铺开,笔者有幸参加挖掘搜集民间民族歌谣这项工作,曾在杨木川、毛甸子、八河川、步达远、下露河等镇搜集到这样几首悠摇车的民谣:
1、小摇车,荡轻风/宝宝睡觉笑盈盈/爷爷当年当抗联/打过东洋日本兵/日本兵,像妖精/万人坑里杀百姓/宝宝出征骑大马/报仇雪恨当英雄
2、小摇车,两头翘/奶奶悠车咪咪笑/小宝莫哭也别闹/快快闭眼睡大觉/爸去抗联送情报/回来给你买花炮
3、小摇车,像条船/宝宝坐船过江南/去时装着劈柴柈/回来给抗联运子弹/保甲问咱干啥去/咱说给“太君”送咸盐
4、小摇车,能勾魂/勾住一群遭殃军/遭殃军,黑了心/勾结日寇害黎民/宝宝长大扛起枪/赶走豺狼打日本
5、小摇车,两头跑/我领宝宝打水漂/先打一个莲花转/再打一串糖梨糕/宝宝吃梨劲头大/木签穿透鬼子腰
由于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如今生孩子,也不再用木制摇车或柳条摇车,而是使用商家制做的新式晃床、童床。它是用轻铁管喷漆或塑料制品及木制品做成,上下两层,下层带辘轮,上层底部用布绳兜起,用手轻轻一推就两边摇晃,孩子睡在上边很舒服。新式的摇床,种类繁多,样式美观。现在市场上已经出现20多种,婴儿长大后,可将上层取下,下层就是一张小床,也是一台小推车。新一代的母亲摇晃着摇床,口里轻轻唱着摇篮曲:
小摇床,两边晃/宝宝就在里面放/妈妈唱着摇篮曲/宝宝慢慢入梦乡/月儿圆,风儿静/小小摇床轻摆动/宝宝宝宝快长大/建设国家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