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段文武
/ 看到梯田 /
看到梯田就看到了那个时代我们
梯形的农业
我们太需要搭一些梯子了
让产量和我们的愿望
步步登高 以便
让饥饿减产
更高的目标是踩着这些把土质的梯子
登上温饱型的共产主义
今天
看到这些梯田
像看到一些旧照片挂在山坡或者
像过度分娩的母亲留下的
妊娠纹
/ 赵州桥 /
横架在小学课本上的赵州桥在我的教科书越来越多
越来越高深
之后 这座不太高的石拱桥
仍然是我最深刻的读物
这座世界上最古老的石桥
以拱形的宽容
告诉我们
当人流与河流
争夺生命之路的时候
该怎样
用一种架构
解除冲撞
该怎样
让怒涛顺流而下
泄洪对立
赵州桥
一座关于一种
理论的桥
/ 榆树 /
在那个年代榆树是中国的
农作物 是
木本的粮食
榆树不仅把
榆树钱 叶子甚至
把皮都扒下来
填充中国饥饿的胃
那时候
什么高大的树都靠不住了
唯有榆树
不高不大且有些瘦弱的
榆树让我们
饿得打晃的日子还
有所靠
我们不能忘记
榆树 曾经是
中国的口粮
/ 立交桥 /
小城人往高处一想这个铁路交叉路口就拱起了一架虹状的需求
生活的十字架
被解剖成立体的
纵横
金属墙不再横亘黑色的阻拦了
铁轨轧断了的速度
又歌声飞翔
于是
撞扁了的日子复圆了
昨天和今天有了通畅
（中国有过多的交叉路口许多好日子就在这里打着旋儿）
立交桥
立起了一个立体思维
/ 大连海军广场 /
在这个被称作中国海军军官摇篮的地方在太平洋西海岸边这座以军港闻名的城市里
人们在空间和心间同时划出一个位置给海军
给海军建一座广场
甲午海战 邓世昌
以及那句名言：中国一定要建设一支强大的
人民海军 都是充足理由 还有
这座城市跟海军的蓝色情缘
中国有了海军广场
从此
中国海军
有了一块很坚实的甲板
/ 秋 /
从春到秋一直站着为农民打工的玉米
两兜鼓鼓的 就要
回到老家的粮仓里躺着去了
一场秋霜过后 地瓜
只得做
剖腹产
高粱一直举着的拳头
被秋阳
烤成了紫红色 这时候
也要放下誓言
水稻离开水是早晚的事
防止逃跑 这时候都被
捆绑了起来
苹果年复一年地证明
地球引力的定律 此时
正被论斤对外发表
看护谷子的稻草人正
面临下岗
麻雀们为此欢呼雀跃
马车和拖拉机是秋天的主要运输工具秋 正走在通往山村人家的路上
←大连海军广场大锚雕塑
/ 感恩之秋 /
谷子弯下了腰稻子弯下了腰
向日葵也弯下了腰
她们用最诚挚的弯度
向土地深深鞠躬
无法弯腰的高粱 也在此时
涨红了脸儿
向土地表达歉意
一群又一群一贯高高在上的鸟儿
这时候
纷纷降低高度
在空旷的田野里亲吻土地
与土地相依为命的草儿 已将
绿色染黄 以最接近土地的
姿势和肤色陪伴土地
这是我看到的一幅秋之感恩图
在乡村
不在城里
/ 村里大事 /
谁家翻新了房子是大事谁家娶了媳妇是大事
谁家添了个孙子是大事
谁家买了辆自行车是大事
谁家孩子进城了是大事
谁家杀了头年猪是大事
谁家丢了两穗玉米是大事
谁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是大事
一九八○年的大事 是
社会主义的庄稼地
分给大家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