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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不歌唱

  • 作者: 麦吉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10-04-10
  • 热度105208
  •          A
      
      硕大的城市,层出不穷的高楼大厦伴随着一大堆看起来很养眼的花草树木。
      
      窗子外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喧闹却从不寂寞。
      
      楼下的火车总是从轨道上穿梭而过:载人、运货……
      
      对面的高楼夜晚总是灯光闪烁,窗边没有抬头仰望星空的他。
      
      每一天清晨调着5个闹钟依然无法将我从甜美的梦境中带着我离开和周公约会的美丽国度。
      
      太阳却总是爬到我的楼房顶,停在我东方的窗子外,用它的光亮一点点地把温暖传送给我,点亮了现实世界,也用无法言喻的爱把我悄悄唤醒。
      
      接下来,匆忙的刷牙洗脸,穿戴好,背上我粉红色的背包,用力的关上家门,然后去公交车站牌下焦急地等车,快28路总是人潮拥挤,司机常常横下心来看一眼镜子里满满的人群,把我抛弃在这排满队的小站。
      
      而搭上车的我也总在后门处被挤得透不过起来,我的鞋子和包包,甚至我的身体头发也在边喊着救命边拼命往车门外跑,门口裂开的小缝里往往塞着我的一点小东西,风儿就喜欢在我的耳畔呼啦啦地歌唱。
      
      有时候我可以听见风儿说的话,那样的言语,只有我才能读懂。可是,也只是偶尔。
      
      我能听懂风儿的话,也能听懂他的歌。
      
      B
      
      在车上的一回头,我就能看见他。
      
      在靠窗的位置上,总是目光出神地望向窗外,好像他在不断地寻找着什么,却从来让人无法捕捉他的目光。
      
      C
      
      那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
      
      学校的文艺晚会上,他的那首《寂寞在唱歌》赢得了全场的掌声和无数的鲜花。
      
      台子上的他优秀热情,富有感染力,一个十足外向的乐天派。
      
      而台子下的他,似乎只有我才懂得。
      
      我们每天擦肩而过,却从来不曾交谈。
      
      D
      
      奇迹般地他成了我们班的插班生,在教室的讲台上他却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很低调地坐在教室中央老师为他排好的位置上。
      
      认真听课的我目光总是像影子一样尾随着每一个老师游走。可每一次,老师都停在他的身边讲课。
      
      不经意的目光触到了那样一个生灵,他安静,有着好看的双眼,正巧也望向了我。第一次彼此目光闪躲,然后彼此一起勇敢地看着对方,试图读懂对方,却依旧彼此沉默。
      
      慢慢地,我每个不回家的中午多了一个身影的陪伴,一起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品尝便当,一起看书、午休……一起静静地走在教室的走廊外看天空中飘落的洁白色雪花,一起站着仰望苍空,依然很安静。
      
      “你相信奇迹吗?”那是我递过去的字条。
      
      “相信。”回答的却不是他,而是替我递字条的人。
      
      没有收到他的答案,我也不再递字条了,也许他不会相信吧?可是怎么会呢?我们是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E
      
      在学校蔚蓝色的许愿池边,我不断地往里面投币。
      
      传说只要往里面投币许愿,愿望就是实现。
      
      而我满脑子里都是那样一个人,像是上天摆在我不远不近距离里的一面镜子,我想挽留它的美丽。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我想每天和他在一起,从此以后,彼此都不会寂寞。”
      
      会有奇迹吗?会有奇迹吗?……我是有些质疑的,可是人们都好奇地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双眼祈祷,许愿池突然下起了大雨,又突然停了,雨水淋湿了女孩的裙子,可是许愿池外的地面却干燥着。
      
      F
      
      我开始早起。
      
      已经不再需要太阳了,或许说,一直没有睡好。
      
      早早地走路去汽车起点站,选择性地坐在他的座位上等车开。
      
      前几次遇到我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后来他索性站着。一周后,我有些同情心泛滥,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主动对他说:“你坐我这里吧!”
      
      他答应了,可是却没有坐下去,只是把座位让给了旁边一位鬓发苍白的老奶奶。
      
      那是我不曾留意过的人。我的风景是车子飞速逃离城市的快乐感觉,是转过头可以看见的他。
      
      那是第一次我们彼此交谈。
      
      他说:“你很特别,像极了过去的我。”
      
      我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说:“是吗?我很喜欢画画,给你看看我的画吧。”
      
      那是一本微型画册,里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鱼,在海底自由地遨游。
      
      “我很喜欢你的画,天啦!你画里的鱼和我同名呢!”
      
      “哈哈,很高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画里的蔚蓝色小鱼!”
      
      我友好地伸出手去,他和我握了握手。
      
      彼此笑容灿烂,那是我们的第一次交谈。
      
      G
      
      我们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
      
      近了,才发现他为寂寞歌唱。
      
      他常常会一个人坐在窗子边独自歌唱,没有人能听懂他的歌,可是我附在桌面上的耳朵偷偷听到了,是风儿也曾把它悄悄塞进了我的怀里。
      
      我们会一起塞着同一副耳机,坐在同一个座位上,放学的时候一起吃同一支雪糕,分享同一块可可巧克力,一起去坐摩天轮,在摩天轮的最顶端大声喊出彼此的心愿,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搬凳子坐在我的旁边,问我怎么了。
      
      甚至,有一天,他突然在那样一个情境里对我说:“我们一起逃吧!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世界的喧哗!”
      
      你疯狂的拉着我逃离,租了一辆双人单车。
      
      肆无忌惮地把车子开得飞快,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拼命地和时间赛跑,在街道的五光十色中让周围的一切随风逝去,努力找寻一个属于彼此的出口。
      
      我们在路的尽头买了一根很长的甘蔗,长得拖到了地面上。我们每个人拿着那巨大的甘蔗边啃着边一起朝前走。
      
      甘蔗还会时不时地碰到地面上,我们总是相视一笑。说话的是我,快乐的是我,悲伤的也是我。我会不断地说自己的心里话,我所有的感受,我悲伤了的理由,你只是默默听着,却总是那么安静。
      
      H
      
      12点钟时魔法会消失吗?
      
      我们都不知道,但是12点的钟声敲碎了我们对这梦一般美好时刻的眷念。
      
      单车飞快地开着。
      
      我们努力的赶着去找两扇为了等我们而没有关闭的大门。
      
      可是没有门为我们敞开。
      
      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应接不暇地忙自己的事情。他们彼此的宣战,他们朋友家的麻将声,我是再也不愿意听到。
      
      可是他呢?为什么也失去了一扇为他打开的门?
      
      不是说如果上天关上了一扇门,那么他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吗?
      
      去找我们的窗子吧!
      
      这就去!
      
      单车店早已关门,我们一起踩着单车穿过这寂静漆黑得有些吓人的巷子,然后穿到了大街上。
      
      街上始终是那么热闹的,喧哗的街市,一个个夜宵摊才刚刚开始他们一天的营业。
      
      I
      
      不愧是金牛座。
      
      一大堆的零食和烧烤和啤酒很快就把你给出卖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夜不归宿。
      
      一起疯狂地爬着学校的围墙,从三米多高的沟上面跳过去,一起爬过学校尖顶带刺的铁栏。
      
      你用随手拿出的一张IC卡就撬开了教室的大门,我们一起坐在教室最后排的空地上一起喝酒,吃夜宵。
      
      你不让我喝酒,可你是那么不胜酒力。
      
      而我,也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的故事。
      
      你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失声痛哭。
      
      才发现,相遇相知的我们原来是那么陌生的两个人。
      
      你有你的故事,你有你的追求,你有你的梦想。
      
      可是你的故事里没有我。
      
      J
      
      每个人都有妈妈,可是你没有,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你爸爸成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爱的亲人。可是他却对你要求严格,他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从小就努力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让你学习钢琴,唱歌、乐理。可是你的叛逆和固执羁绊着你。让你成为了一个调皮而不能让他满意的人。
      
      你常常不歌唱,也常常搅乱音乐班的气氛。
      
      你用你的反抗一点点地扼杀着你爸爸的心灵,你无数次用自己的行动暗示他放弃对你的苛刻。
      
      可是,他从来没有放弃你。
      
      你爸爸有高血压。可是你却一次次利用他对你的爱惹他生气。
      
      甚至,在中考的时候,你竟然抛下试卷就逃跑了。漫天如珠帘般的雨水留不住你的脚步,你却固执地直奔网吧。
      
      而你爸爸,就是在接到你中考的通知书时晕倒的。
      
      鲜血染满了你家的地面,而你却催眠了你的爸爸。
      
      你终于是挑战成功了,你赢得了想要的自由。
      
      他却一直一睡不醒地躺着。
      
      而你,也学会了成长。自由并没有为你带来快乐,不是吗?
      
      K
      
      你开始歌唱,寂寞的歌。
      
      你期待一个奇迹,于是你相信。
      
      你固执的相信某一天你会用自己的歌唤醒那个曾经挚爱于你的爸爸。
      
      你开始歌唱,在阳光里,在雨林里,在飘雪里,在你爸爸躺着的身旁。
      
      他们说,你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你的歌能唱出歇斯底里的哀愁和透彻心扉的寂寥。
      
      可是你忘了真正的自己,你穷得只剩下歌了,那种你曾经十分厌恶的东西。
      
      你说是寂寞养大了梅兰芳,他是金黄色麦海里的一滴寂寞的寒露。
      
      他留不住所爱人的手,于是他学会了放手。
      
      只有寂寞才是永恒的天堂。
      
      L
      
      :“如果有一天你爱我,请你离我而去,好吗?”
      
      这样的一句话,很伤情。
      
      酒精作用下的他说的一定是真话吧,那些内心深处的,藏在笑容中的美好在这些透明的液体作用下无处藏身。
      
      我无言以对。
      
      窗外依旧孤月当空,我爱的太阳永远不会陪在月儿身旁,就像我们之间的不会开花的情愫。
      
      我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该怎样走进你层层包围的内心堡垒里,不知道怎样赶走你的忧郁,抚平你的伤痕?该如何再有下一次一起疯狂地逃离?怎样去注视你清澈无辜的眼眸?是不是我们从此要各分东西?彼此走着平行而不相交的路?或者回到那个原点彼此沉默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爱我,请你远离我……
      
      直到那一刻,我们或许才第一次心照不宣的读懂了风的努力,读懂了彼此藏在眼睛里的话语,还有他的沉默。
      
      我把我画鱼儿的画册送给了他。
      
      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画上鱼儿他的名字不是一个奇迹,也不是一种机缘巧合,而是一场刻意安排的美丽童话。
      
      可是这一刻,我是多么不愿意离去。
      
      M
      
      从那往后,我们成了真正的陌路人,他好像一缕清风,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公交上神情寂寥地望向窗外,教室里的中心位置也从此空缺了,但是很快又被新的人填补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他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可是,很显然,被抛弃的人只是我,唯我而已。
      
      N
      
      大学。
      
      我开始忙碌的生活,不让自己停下脚步,用这样的方式去麻醉自己,去填补自己不知为何空缺了一块的心灵。
      
      背后有阴影,是因为前面有阳光。
      
      如果可以微笑,那又何必悲伤?
      
      于是我开始笑容灿烂,各种各样的活动充实着我的生活,繁多的安排填满了我的日程表,理性化的思维和生活让我根本无暇寂寞,再也没有时间去留意路边的风景,或者饶有情调地说自己的感伤。
      
      O
      
      :“黑猩猩不小心踩到了长臂猿拉的大便,长臂猿温柔细心地帮其擦洗干净后它们相爱了。别人问起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说:猿粪!都是猿粪啊!!w。azM
      
      ~g我信缘,我在找它。”
      
      “对不起,我不相信它。如果你相信,那我一定不是你的缘分。”
      
      然后把那个人晾在风里,让他随风而去。这样的方式成了我一贯的作风,爱情没有那么美好,就算它再美,我的他也已经悄悄地弃我而去了。
      
      P
      
      再次回到了校园里。
      
      许愿池已经干沽了,只是还有一大堆的银币躺在里面,没有人去惊动这些小小的闪光的愿望。我的愿望还在吧?
      
      我看不到它,可是一条蔚蓝的小鱼儿却在水池里若隐若现地自由游动,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了。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只是,不属于这个喧闹的世界。
      
      而我的寂寞,从来不歌唱。
      
      Q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了。
      
      久违好听的声音,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听到过的。
      
      他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那首《寂寞在唱歌》。”
      
      :“恩,可是我从不寂寞,我现在很快乐!”
      
      “我多想回到以前的高中时代,那时候总能够在你伤心的时候默默陪在你的身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当你寂寞的时候记得第一个和我说,好吗?我想依然像高中时那样,一直不变地陪在你的身边,听你说你的忧伤。”
      
      “不了,我不会寂寞的,我从来不寂寞……。”
      
      “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R
      
      他,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我,注定是两条无法交汇的平行线。
      
      有些事物在时间里被冲走,也许,转身离开时,就是一辈子。
      
      上帝是爱我们的,于是他巧妙地满足了我们的愿望,他的愿望里从来没有我。他在摩天轮的顶端上大声喊出的梦是:“像一条寂寞而自由的海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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