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瑞
进城买房农民不愿居住在城原因分析
——以眉山市W村为例
刘 瑞
本文以四川省眉山市W村为例，简述了该村超过一半的农户在城镇买房，却任然居住在农村的矛盾现象，以及现象背后的农民进城买房原因和不愿居住在城原因，其中涉及了农村男方婚姻支付、农民面子、农民投资、农民子女阶层流动、农民生活习惯等因素。
农民 进城买房 居住农村 眉山市W村
由于国家大力推进城镇化建设，并且城市现房大量库存，因而农民进城买房成了这几年的热门话题。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这样的文献资源平台上有上万份的学术文献研究，其中以“影响农民进城买房因素”、“农民进城买房政策”、“去库存”、“城镇化发展”为主要研究方向。在各地方政府的报纸、官网、公众号上也有大量报道该地方政府关于农民进城购房的优惠政策。
首先，本文的“进城买房”指的是“进入城市或乡镇买房”。再者，本文通过对四川省眉山市W村进行走访及对该村农民进行个人访谈获得第一手资料。W村位于眉山市西部，属于山地地貌，该村两边是山，中间是沟谷，村民的房屋建在山脚或山腰，房屋多数为土砖房。全村共四十户人，只有八户是新修平房，两户楼房，也就是说该村约四分之三的房屋是土砖房。但其实，该村已有二十二户在镇上或城里买房，超过一半，这二十二户中有十六户家里是儿子，六户为女儿。买了房的二十二户家庭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父母一辈和祖父母一辈基本上居住在农村，没有居住在他们在城市或镇上买的房子，在城里打工的父母，等到一休假就回到村庄；而他们的孩子有的在城里读书，有的在城里工作，读书的孩子一放假就回到村里，但是在城里工作的孩子大多数是逢年过节回来，给人一种已经“融入城市”的感觉。这些农民辛辛苦苦花钱在城里买了房，或者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女在城里买了房，但他们却不去居住，仍然待在村庄生活，这是为什么？本文通过对该村庄已买房的二十二户农户进行个案访谈总结得出原因，并且把该矛盾分为“在城里买房原因”和“不居住在城里原因”两个问题，分开进行讨论。
一、农民在城里买房原因
农民进城买房最基本的原因还是农民整体收入提高，一方面，农产品价格不断上涨，另一方面县域经济的繁荣使得大批农民进入城镇成为产业工人，同时也吸引了农民进城经商。[1]但促使其买房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呢？（一）农民子女阶层流动
通俗来说就是农民的子女通过读书，然后在城市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逃脱农村，定居城市的过程。其中有十五户家庭属于这种情况，父母供子女读了大学，或者出钱让他们学一门技能，然后这些子女在城里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为了子女工作方便，也为了让他们不要像自己一样再当农民，父母拿出自己的积蓄，在城里为其子女买一套房子，希望其子女能定居城市。这其中多数是父母付首付，子女再进行分期付款。
比较典型的是该村一户水果种植大户，其儿子考上了一本院校，毕业后在成都工作，找的工作挺不错的。母亲说：“我家儿子在成都工作，工资也可以，关键是他不想回来，想在成都发展，所以我们就在成都给他买了房子，我们付了首付，他用他的工资分期付款。”这家农户每年水果产值在五万到十万之间，并且家里还有养猪之类的畜牧业收入，所以能够为其儿子在成都买房。
（二）农村男方婚姻支付
该村有大约有四户是为了其儿子结婚在城里买了房子。社会剧烈变迁和农村性别比例失调的背景下，农民的婚姻制度也在发生变化。以前农民结婚，只需要男方在家修个新房，置办新家具，再付女方一定的彩礼钱就好。现在如果男方是在乡下修的房子，女方是不愿嫁的，农村里嫁女，大多数要求男方要有车有房，“有房”是要在镇上或者城里有房。因此农民父母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打光棍，或者为了其早点结婚，只有在城里买一套房子来“获取女方芳心”。
该村有一农户在农村修了楼房，又在城里买了房子，并不是因为有闲钱，也不是因为自己想住进城市，而是为了儿子结婚。买的那套房子作为儿子和儿媳的婚房。虽然婚礼在乡下举办，但大婚当天，儿子和儿媳也是进城居住的。该农户夫妻双方都在城里打工，但都没有住在城里的房子里，而是在工厂旁边租了房子。母亲说：“我们这些老人和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你看不惯他们，他们也见不惯你，他们俩自己住起来要方便一点，我住在工厂旁边也方便我上班。”
（三）农民投资行为
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城镇化进程加快，部分农民进城打工或经商，或者在镇上进行个体经营，或者在家进行大规模的养殖和种植，农民的经济越来越好，并且思维不断开放，不再守着“储蓄”的旧传统，也懂得“投资”。该村有一户在镇上经商，有五户在城里经商，基本上每户都有一两个人在城里打工。该村有三户表示买房是为了投资，有一户在镇上买了门面，然后把它租出去了；有一户在城里买了两套房，出租了一套；有一户在镇上买了一套，城里买了一套。
（四）面子因素
成达建指出，熟人社会与陌生人组成的社会的显著不同是，在熟人社会里人们特别注重面子。[2]农村相比城市更具有传统文化气息，并且农村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农村也就更注重面子问题。冯小双在祁县农村做了一个调查，发现农村妇女特别注重外显性消费，其实质是面子文化在起作用，包括许多农村都在进行的盖房大战、修坟造墓立碑大战，以及愈演愈烈的请客送礼风，越还越还不清的人情债等都说明中国农民太重面子。[3]
由于面子问题在该村比较敏感，所以在此次访问中，笔者没有特意问这个问题，但是，有几个被访问的人自己透露“别人都在城里买房了，我们家也不比他家差，凭什么我不买”；“我兄弟家在城里买房了，我不买说不过去”；“有两套房也说明我这几年生意没白做”。其实，诸如此类的话，在妇女的谈话中比比皆是。
（五）政府优惠政策
由于眉山市由现房库存量大，政府不得不出台政策刺激农民购房，从2015年5月1日起，眉山农村居民进城购房每平方米将获得200-300元补贴。除补贴外，眉山的房产新政里还有一系列优惠：农村居民进城购买唯一住宅商品房，面积在90平方米及以下，将减按1%税率征收契税；90-144平方米减按2%税率征收；144平方米以上按照4%税率征收等等。
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住建厅厅长何健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眉山农民进城买房每平米政府补贴200，企业补贴200元，安装水电气还要补贴100，当地的房价约4000多，若买套100平米的房子，总价40万，首付20%，加上若干补助，首付还不到5万元。[4]而该村一户家庭收入较低的农户在购房优惠政策下，首付了两万便在城里买了房。
二、进城买房农民不居住在城市原因
（一）生活习惯的影响习惯源于生活，又影响着生活，农村的某个生活习惯可能已经延续了千百年，对于农村里年纪稍大点的农民来说，让他们重新适应一个新环境，改变旧习惯，养成新习惯是非常难的。城市的快节奏生活与农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慢节奏生活截然不同，更是让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的农民很难适应。
该村有一老人，其儿女均在城镇买了房，她不愿和儿女在城里生活，去女儿家玩也只待一两天。她说：“城里车多，过马路心里都悬着；路也多，我也不识路；城里也大，出去都要赶车，走路要很久，但是在我们乡下，我想去哪儿就直接走去了，很方便。在城里睡觉也睡不踏实，要想着我家的鸡、鸭、猪那些，还是农村好，空气都要新鲜点。”
（二）邻里之间的关系氛围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说过，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5]农村的格局更是如此，农村是个熟人社会，有些村庄就是一个宗族，农民们习惯于农忙时互帮互助，农闲时一起休闲娱乐消磨时光。而城市是一个陌生人社会，邻里之间互相不认识，习惯于“关门过生活”，所以农村与城市的邻里气氛是完全不同的。
W村邻里之间的气氛更是浓烈，这与妇女之间相互传达信息分不开，每家每户有什么“波动”，通过信息的传递整个村庄都知道了。妇女们喜欢聚在一起聊天，男人们喜欢聚在一起打牌，有的时候几个家庭会轮流坐庄聚在一起吃饭。每当有农户卖水果或收粮食时，基本上会全村出动，中午吃饭能坐两三桌，虽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但是村民们还是习惯性去帮忙，通常这时候也能体现出这家人在村里受欢迎程度。
（三）城市生活成本更高
城市相对于农村来说生活成本较高，一方面是物价水平比农村高，另一方面是在城市吃的用的都要花钱买。在这个村庄多数家庭会每年种水稻、种油菜，因此一年的粮食和食用油都不用买；每年会杀过年猪，然后腌制腊肉；吃的鸡、鸭是自己家养的；有自己的果树，邻里之间也会相互送水果；每家每户都会种菜，多数蔬菜自己提供。这样的生活方式大大降低了农民的生活成本。有一农妇说：“在城里要一棵葱都要花钱买，在这乡下，想吃什么去地里摘就好。”所以城市较高的生活成本也是农民不愿居住在城市的原因。
（四）对土地、果树等资产的不舍
中国人自古就有土地情结，对土地的不舍、对家乡的不舍流传至今。农村更是如此，土地不仅是家乡的象征，更是祖先留下的财产。美国人古德诺曾说:“有人认为他们之所以如此热爱耕种土地，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把这种中国文明的特质给予了他们，他们的祖先在天性中就有某种对农业的宗教式的崇拜，犁对他们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圣物。”[6]农民不仅热爱土地，也热爱土地上的作物，该村每家每户都种了果树，水果收入可以说占整年农作物收入的最重要部分。所以土地和土地上的作物也是让农民不愿离开的原因。
三、结论与展望
本文以四川省眉山市W村为例，探讨了该村超过一半的家庭在城镇买了房，却仍然居住在农村的矛盾现象。主要把该村农民进城买房原因总结为：农民子女阶层流动因素；农村男方婚姻支付因素；农民投资行为；面子因素；政府优惠政策。把农民不愿进城居住原因总结为：生活习惯的影响；邻里之间的关系氛围；城市生活成本更高；对果树、土地等资产的不舍。本文主要是针对W村的研究，可能带有个别性，不能适用于全国，这是本文的局限。也因为本人能力有限，本研究可能并不全面。因此，笔者希望：（1）关于这个问题有更精确性和针对更大范围的研究；（2）有学者能研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以此促进城市化发展。
[1]胡建坤,苏强.农民进城买房行为研究[J].城市发展研究,2013(2):46~51.
[2]刘旭红.农民进城购房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 ——基于河北省定州市的实证分析[D].重庆:西南大学,2015.
[3]刘燕.农民工城市落户需求影响因素实证分析——以西安市为例[D].咸阳:西北农业科技大学,2015.
[4]申端峰.”80后”农民与城乡一体化新模式——”80后”农民进县城买房的实证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11. [5]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6][美]古德诺.解析中国观察[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8.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管理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