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寒
绍荣
——那个爱我的女孩
晓 寒
在大学教了好多年的书，教过的学生数不过来，有接触多的，有接触少的，更有除了上课之外就没什么交集的。岁月匆匆，时光流逝，他们的面容都渐渐模糊不清，离我越来越远，但唯有一个学生，她的形象总是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那就是——绍荣……
一直以来，总想写点什么，为自己，更为绍荣，但总是提不起笔，似乎也无从下笔……
漆黑的夜……窗外，雨，下个不停；风，使劲地吹……
这样的夜，这样的雨，让人由不得不想，让人不能不想……
想起了绍荣，那个许多年前的学生，那个已经死去了许多年的学生，那个喜欢听年轻的我上课、曾经默默地爱着我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的学生，一个矮小而文弱的女学生……
那年从北大访学回来，正好是假期，回到冷清的单身宿舍，收到一个不相识的人送来的信，未等打开看看，送信人便匆匆离去。
这是一封让人意想不到的信！一封让我深受打击而至今无法忘怀的信！
信是绍荣的父母写给我的。绍荣几月前因心脏病而去世，父母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日记本，上面到处都有我的影子，绍荣记录了太多有关我的一切。其中有一则日记，写我有一天清晨上课时讲作家三毛自杀了，还说有一天或许我自己也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绍荣说她当时听到我说的这些话心里真是痛极！而且以后每每想到此便心痛难忍……绍荣的父母看完了日记，震撼于女儿对我的这份关注这份深情，觉得应该告诉我这件事，故托人带来这封信。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绍荣，那个矮小而文弱的女学生！印象中总喜欢坐在第一、二排听我讲课，听课时极认真，时不时眼睛会与我对视一下，又很快地闪开，偶尔又会轻轻地点点头，抬起头来眼里似乎又多了些莫名的期盼。是那个女孩子吗，是她吗？文静乖巧，腼腆羞涩，作文写得很好，字写得很清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上帝呀，她才二十来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结婚没有为人母，她的人生还很长很长啊！怎么就离开了人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木然地坐在寝室里，痛感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难以排遣的痛苦、自责与悲哀笼罩了我……绍荣，你真的走了吗？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见我最后一面？我们既然有缘成为师生，你既然对我如此的关注如此的担忧有如此的深情，却又为何不让我知晓？哪怕是一点点！你从未对人说，不让他人知道，只是把它写进你的日记里，如若不是你病逝后你的父母发现了你的日记并告诉了我，我根本就无从知道！上帝呀，这实在太残酷了！让人情何以堪！如果你早点走向我，如果我们能有一些私下里的接触，如果我们除了是师生之外还能成为姐妹，如果我能在你短暂的一生中给过你一丁点的可以留下印迹的明显的帮助和安慰，那该多好啊！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绍荣，你好残酷啊你好残酷！……
想要那些日记，那是绍荣为我而写的，它应该属于我。但，送信人早已离去，信上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想去寻找她的父母要绍荣的日记，激情过后却没了勇气，相信她父母会更需要这些日记更想留作纪念；想去看看她可怜的父母，可在这样的大悲面前，一切的安慰肯定都是苍白无力！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好害怕见到她伤心欲绝的父母，好害怕九泉下的绍荣因父母为她伤心而不得安宁，自知自己实在没有安慰她父母的能力，所以，倒不如不去，倒不如不见……
痛苦而疲惫的我默默地承受着自责的折磨，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让它一直沉睡在心底……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事，每每想到绍荣，心，仍是止不住地痛！仍会被内疚与自责及遗憾所淹没……
绍荣，你在天堂里还好吗?岁月流逝，人事变迁，老师上课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激情，早已失去了对工作对学生的那份爱，那份激情那份爱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经所剩无几！那份激情那份爱似乎只为那时而存在，它似乎只为你而保留……
老师还要告诉你，老师不再孤单，老师已经结了婚有了家，有了孩子，虽然孩子不像你这样与老师有着精神的沟通，不像你这样关注老师会为老师担忧心痛，但你也尽可以放心了，世俗的一切老师都已经拥有，你不要再为老师心痛为老师担忧……
绍荣，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做最好的姐妹，做千年难遇的知己！如果有来生，让我好好地弥补你，让我好好地爱你，让我们彼此珍惜上苍赐予我们的这份缘，相知相爱，相互扶持，不负彼此，不留下任何遗憾……
绍荣，你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安顺学院)
原名蒋晓兰，笔名晓寒，女，布依族，贵州安顺人，本科，安顺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