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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处的闵处长拿着材料袋，神情郁闷地走到吴总办公室门口，站立了一下，抬手点点门。听到“进来”的回应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吴总调到公司任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可他进进出出老是板着个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展现威严。公司机关的人听说，他原来不是这样，可随着职务的擢升，变化蛮大。大家与他接触时，都格外拘谨，连跟各种领导都打过交道的闵处长也不例外。
“吴总，我收到了六份……”
“正要打电话叫你来。”没等闵处长说完，坐在办公桌后面老板椅上的吴总摆摆手，又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闵处长落座后，吴总说：“去上边活动活动，把这几个人给我调过来。”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几张纸递过来，闵处长双手接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纸上写有四个人的简介，他们都是吴总原工作单位的。其中三人，闵处长也听说过，是坊间流传很广的吴总“五大铁杆”中的成员。
闵处长有些意外：“这，这合适吗？”
“怎么？”吴总轻飘飘地反问。
顿了顿，闵处长似是提醒，又像是自问：“集团总公司人事部会同意吗？”
“你是处长，这点事也办不成？”一句话噎得闵处长说不出话来。
吴总则靠在椅背上，两手撑住桌沿，盯着闵处长问：“找我什么事？”
略一犹豫，闵处长说：“我来给您汇报的也是这方面的事。不过……”
“少啰唆，快说，我还有事！”
闵处长皱皱眉头，瞟了吴总一眼，说道：“公司机关有六个人要离职，”边说边从材料袋里抽出一迭纸交给吴总，“这是他们的离职报告。”
“哦！”吴总直起身，接过报告草草翻看，不由得咬咬牙，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把报告往桌上轻轻一甩，说道：“正好，他们走，那几个人来。你去办这个事，理由很充分！”
闵处长一听，睁大眼睛望着吴总，着急道：“这六个人都是我们的业务骨干和技术尖子，有的还是‘独门铳’！他们要是走了，您应该知道，对公司的影响蛮大呀！”
“这么严重吗？”
闵处长两手握住椅子扶手，皱起眉头，用力抿抿嘴唇，然后耐着性子，放缓语速，详细介绍这六个人，包括财务处处长、技术处副处长、经营计划处高级经济师、生产设备处高级工程师……
吴总摆摆右手，打断闵处长：“走就走，地球离了谁还不转了！”
闵处长又皱起眉头，使劲抿了抿嘴唇，上身前倾将两胳膊放在桌边，尽量平缓声调地说道：“吴总，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这么多人才，为什么一下子都要走？”
吴总往后一靠，老板椅前后摇晃起来，边摇晃边说：“怎么？我也没撵谁走！”
闵处长尽力克制着情绪，继续说：“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啊，连我这个当了多年的人事处长都感到焦虑，上上下下会怎么看？我建议您亲自找他们聊聊，摸清真实原因，再召集班子开会好好议议。”
吴总愣了愣，旋即使劲摆摆手：“没必要！你去调那几个人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
闵处长噌地站了起来，脸色胀得发红，高声说道：“来的四个人专业经历和技术特长根本不适应我们的需要，走的六个人却是公认的顶梁柱，这一点你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话音未落，吴总把桌子一拍，蹦了起来，所坐的老板椅被他的双腿顶得几乎滑倒。他指着闵处长：“放肆！”
此时，闵处长反倒冷静下来，记忆深处浮现出一句不知在哪里读到过的话：“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原打算和吴总推心置腹谈一谈也没必要了。于是，他掏出折叠着的在口袋里装了好些天，已经揉磨得绉绉巴巴的一张纸，摊开铺平，和那六份报告放在一起，“这是我的离职报告，一共七份！”说着站起来，直视吴总：“我要把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向集团总公司的老总汇报。我与他共过事，他是了解我这个人的。”
吴总一下子呆住了，等他缓过神，张口要喊“站住”，闵处长已经哐当一声带上门，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