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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在温哥华休息一晚,第二天我们开始加拿大落基山之行。落基山脉纵横北美地区,分布在加拿大和美国大约各5000公里。从加拿大BC省西北至东南部美国的黄石国家公园,中间冰川、峡谷、碧波万顷的天然湖泊,大自然的馈赠令世人赞叹不已。网上有游客沉醉于落基山脉雄浑粗犷的原始风格,称落基山是自己永生永世的“情人”。乘坐旅游大巴车,黄昏时分到达当地三文鱼温泉酒店(Salmon Arm)。饭后我们去附近湖边散步,在通往水坝路上,忽听身边“扑咚”一声,一个金发碧眼、十岁上下的男孩跳入水中,兴奋地招呼另一个五六岁男孩也跳下来。两个男孩身材瘦削,皮肤晒得黝黑,动作敏捷。再回头看,原来他们一家人的“大部队”就在后面。一对夫妇带着六个孩子,也来落基山度假。两个男孩年龄大些,最小的两个,一个在爸爸怀里抱着,一个躺在妈妈推着的婴儿车里。我们用英语和其中一个大约三、四岁,像洋娃娃般的小姑娘打招呼,她却只望着我们笑,不说话。她姐姐见状跑过来说,妹妹还没上学,不懂英语。但这位小姐姐已经上小学了,并且很有礼貌地用英语和我们打招呼。大家围过来,与孩子的父亲聊几句,他们是德国人。这位父亲37岁,有六个孩子。像这样的家庭旅行,在国内几乎见不到。
第二天游览班芙国家公园(Banff Park)的著名景区米尼万卡湖(Minnewanka Lake)。据介绍,一万多年前,湖岸就有人类宿营、打猎,被斯托尼人称为“灵湖”(Lake of Spirits),表示后来者对当地神灵的敬畏之心,也被欧洲人称为“魔鬼湖”(Devil’s Lake)。从19世纪末开始,这里就是旅行度假的好去处,陆续修建宾馆、饭店,还有两艘叫做“灵湖小姐”和“峰峦姐妹”的游艇。但如今想要游览米尼万卡湖的这些地方,却只能靠潜水了,以前的陆地已被淹没在水底。1895年,当地为改善周围沼泽地第一次筑坝;1912年再次筑坝,为在下游的凯撒德河(Cascade River)修建水力发电站。最后一次筑坝是在1941年,关于这次筑坝的争论持续20年之久。争论焦点在于发展电力工业,还是保护班芙国家公园的自然资源不受侵扰。1940年,加拿大政府根据战争法案,暂时搁置1930年关于反对工业发展的公园提案。大坝筑成之后,水位升高25米,面积增加一倍,使该湖成为班芙国家公园最大的湖泊。我们在湖边游览,看不到下游的水电站。只见天色湛蓝,米尼万卡湖像镶嵌在群山中翠绿的宝石,湖面波光粼粼,无一丝工业污染迹象,偶尔有人撑船划过平静的水面。倒是岸边一些游客正在烧烤,一阵又一阵油烟飘过,大煞风景。
观赏班芙国家公园自然景区,不能不提到我们昨天路过罗杰斯通道纪念地。虽然只是路过,大概只有半小时,却使我看到加拿大把自然资源作为立国之本的深谋远虑。1885年加拿大太平洋铁路(CPR)完工,使加拿大终于实现了从大西洋至太平洋,建立独立而完整的国家梦想。加拿大1867年建国,当时西部4省:BC(British Columbia)省、阿尔伯塔省(Alberta),萨斯喀彻温省(Saskatchewan),曼尼托巴省(Manitoba),还没确定最终归属。据导游介绍,西部四省与美国内陆接壤,在美国人看来,这片英属殖民地不过是蛮荒之地,当地人最终会趋向美国富庶的加利福尼亚地区。因此这片土地早晚归美国所有,美国只需坐等渔翁之利。加拿大首任总理约翰·亚历山大·麦克唐纳(John A.MacDonald)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提请国会通过决议,批准修建罗杰斯通道(Rogers Pass)。这条铁路线贯穿塞尔扣克山脉(Selkirk Mountains),把西部的BC省与加拿大其他省份连接起来。麦克唐纳向西部四省许诺,铁路将使贫瘠的四省受益,但条件是必须加入加拿大联邦。铁路1875年开工修建,到1885年竣工时,四省如约加入联邦,最终形成加拿大目前的领土格局。
我们游览的景点始终在罗杰斯通道附近。罗杰斯通道至今仍在运行,是游览班芙国家公园众多风景名胜和温泉的必经路线。当年加拿大太平洋铁路(CPR)总经理曾预言,修建这条铁路决不会亏本,而是一笔利润丰厚的投资。他说:“我们无法出口(export)班芙的风景,但我们能进口(import)风景的观光者。”如今来自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的游客、登山者、艺术家以及各国领导人,都在加拿大这片土地领略并发现大自然的魂魄。传说在美国兰德公司对政府各项目的咨询中,最成功的是从俄罗斯人手中廉价收购阿拉斯加;最大的败笔就是丢掉了加拿大西部四省。
九
沿着罗杰斯通道,旅行车途经莫兰湖(Moraine Lake)。莫兰湖在峰峦环绕的峡谷,夏季湖水清澈似水晶,周围10座山峰像莲花瓣,因此又称莲花湖。我们春季到来,湖水还没开化,厚厚的冰面覆盖深深的积雪。跑去湖面照相的人似乎需要一点儿“轻功”,如果稍不小心,踏破结冰的表层,人就陷入齐腰深的雪,难以自拔。公路上,几台巨大的铲雪车轮流作业,工人们全神贯注地操作机车,路边堆起的积雪有两三米高,像城墙一般。落基山脉一年三季飘雪,道路除雪,须臾不可懈怠。机车铲雪时,车斗来回旋转,好像变形金刚一展身手,好不威风!沿途像这样的湖,这样的山,真是述说不尽。如果说,冰川融化,河流改道,非人力所能干预;那么,铺天盖地、延绵不绝的杉树和松树林,则向游人展示加拿大开拓者保护自然的功绩。加拿大19世纪开国即立法规定,决不允许随意砍伐森林,破坏自然环境。落基山脉的杉树林很有特点,它们自然生长,挺拔笔直,树与树间距不足一米,形成一座座几乎密不透风的林木长城。后来我们从美国西雅图回温哥华,一路也有一片片杉树和松树林,但林与林、树与树的间距稀疏,夹杂着灌木、蒿草,裸露出山体。有些地方还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只剩下黑色的树桩。人与自然的关系在人口激增的高科技时代,变得尤为紧张。
落基山地广人稀,班芙小镇却游客如织。操各种语言的外国游客穿行在小镇不大的十字街上,寻找餐饮店和旅店。在有些快餐店,饥肠辘辘的游客还需排队等候。路边停车场内,私家车和旅游大巴车一辆挨一辆,散发浓重的柴油味。在加拿大的旅游城市或景点都少不了肯德基、麦当劳、Subway、Pizza Hut、星巴克等美式快餐饮品店,班芙小镇也是如此。一方面说明美式快餐店的全球化运营很成功;另一方面也说明,如果没有这么多外来游客,这里原本人烟稀少,过去的生活应是另一番景象。虽然我们无从考察,但班芙小镇现在人的生活肯定比过去热闹、便利许多。我们在小镇就餐,服务员有加拿大人,更多是印巴人。她们在这里找到就业机会,但究竟能维持多久,会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快餐”?还要看旅游业的前景、当地移民政策的宽松度。据说加拿大移民政策已经有紧缩趋势。
这似乎有点儿杞人忧天。参观路易斯湖,随即把我们的关注点引向另一段风光史。1882年,加拿大太平洋铁路(CPR)工程师威尔森发现这处美丽的湖泊,湖面长2.4公里,宽0.5公里,水深90公尺,威尔森称此湖为“翡翠湖”。1883年,改名路易斯湖(Louise Lake),其中包含英国与加拿大一段历史缘分。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小女儿路易斯·卡罗琳·阿尔伯塔公主(Louise Caroline Alberta)不顾皇室反对,下嫁平民罗恩,维多利亚女王将这对夫妇贬黜到加拿大。后来罗恩就任加拿大总督,与妻子积极倡导修建加拿大第一条国家铁路,深受当地民众拥戴。为纪念他们的功绩,人们把“翡翠湖”更名为“路易斯湖”,并将公主的姓作为路易斯湖所在省份的名称“阿尔伯塔”(Alberta)。我们在路易斯湖饭店享用自助午餐,餐厅对面就是路易斯湖宽阔的湖面,湖面覆盖白色的冰雪,极目远山,蓝天白云。在来路易斯湖路上,我们曾下车观望对面400米山上、具有苏格兰城堡风格的班芙春泉酒店(Fairmont Banff Springs)。酒店始建于19世纪,地面上约12层,当年酒店大概已经有电梯设备,否则旅客如何爬上顶层房间?路易斯湖这边的城堡酒店,体现19世纪英式建筑风格。据介绍,酒店包含维多利亚式餐厅和五百多间客房,可容纳1000名游客。山顶茶屋(Tea House)提供三明治、浓汤与热茶,体现英国人一种拘谨而含蓄的待客热情。
游览哥伦比亚大冰原(Columbia Icefield)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乘坐带有加拿大红枫标志的雪地车,行驶在面积325平方公里的冰河上,只见车窗外有巨大的冰缝,冰缝内水流湍急,顺下游瀑布流向路易斯湖。所谓冰河,更确切地说应为冰川。宽阔的冰面常有陆地、丘陵显现。我们乘坐的雪地车爬上一道十几米高的陡坡,几乎垂直地、缓慢地落到冰面,大家随之松一口气,纷纷下车拍照留影。当晚住宿贾斯珀(Jasper)镇,我们已经来到班芙以北、加拿大落基山脉最大的自然景区——贾斯珀国家公园。本打算第二天启程游览落基山脉最高峰,但这一夜风狂雨骤,飓风吹折大树,阻断游人的登山路线,我们只好由贾斯珀折返,经班芙再进入BC省,踏上归程。
回程也有许多值得人记述的景点,比如,为观赏断崖在雨中行走40分钟,看瀑布从断崖飞流直下,峡谷内,湍流似野马奔腾;在太阳峰(Sun Peaks)酒店,我们以滑雪胜地6雪道为背景合影;在甘露市(Kamloops)参观北美西洋参的故乡,等等。但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BC省的希望小镇(Hope)一段规模雄伟、却早已废弃的隧道。我们到达隧道,正是午后气温最高、最热的时段,穿一件T恤衫还冒汗。但一进隧道,潮湿阴冷,不由人直打寒颤。隧道共分六段,我们只走了三到四段,导游请大家不要走太远,大约40分钟,我们便匆匆返回。
19世纪末,加拿大的经济建设与地缘政治密不可分。罗杰斯通道使加拿大西部四省与东部合为一体,成为横亘于美国南北之间、领土面积超过美国的国家。首任总理麦克唐纳曾担心加拿大太平洋铁路(CPR)会与美国人发生争执。20世纪初,美国各公司为修建通往矿产丰富的库坦奈斯线路(Kootenays)竞争激烈,但最终确定由CPR赞助修建肯特山谷铁路(Kettle Valley Railway),这条线路将经由考科海拉通道(Coquihalla Pass)。虽然这条线路设计更直接,但比选择绕路向北到尼古拉山谷(Nicola Valley)更具挑战性。考科海拉线必须在考科海拉河谷上架桥,打通隧道,穿过三座大山。修路工程困难重重,岩石、泥浆和风雪,经常迫使工程不得不中断,甚至停工比开工的时间还多。这条铁路终于建成后,曾在库坦奈斯(Kootenays)及其海岸线之间提供货运和客运服务48年。后来公路和航空运输业兴起;1957年11月,一场暴雨冲垮考科海拉线,这场灾难后,铁路没再修复。1961年,肯特山谷铁路的考科海拉线正式关闭。
我们参观的是考科海拉通道的希望段(Hope),大约只有4公里。当我们踏上第三、四隧道连接处的大桥,只见考科海拉河(Coquihalla River)沿岸是300米高、几乎直立的悬崖峭壁,以至后人猜想,当时双向列车车厢内的乘客经过此地,都会闭上眼睛,不看谷底可怕的湍流。在这段废弃的隧道旁,有肯特山谷铁路纪念碑。碑上注明考科海拉铁路建于1913年至1916年,设计师为安德鲁·麦卡奇(Andrew McCulloch)。碑文引莎士比亚的话:“粗糙的沙砾、岩石和顶部触到天国的山峦。” 据介绍,设计师安德鲁·麦卡奇是莎士比亚迷。修路期间,他经常向围坐在篝火边的工友朗诵莎士比亚诗歌,并用莎翁戏剧中人物为考科海拉各站命名。从布鲁克迈尔(Brookmere)到希望(Hope),车站的站名分别是朱丽叶、罗密欧、杰西卡和里尔等,而希望以东的站名是奥赛罗(Othello)。
十
25日傍晚返回加拿大,距离我们回国还有6天时间。27日,我们将乘坐温哥华“梦幻假期”大巴车去美国西雅图旅行两天。在去西雅图前一天,我们先到温哥华与西雅图之间、加美边境附近的白石镇游览。白石镇因海滩上一块白色巨型卵石得名。白石高14米,重量大约500吨。据说白石是冰川流动的遗迹,大约形成于25000年到11000年前。19世纪末,蒸汽机车风行于世,所谓“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车头带着长长的、几乎相当于上百辆卡车的拖斗,为人们带来金钱、财富。美国大北铁路公司(Great Northern Railway)经理詹姆斯·海尔(James J .Hill)希望用铁路把太平洋沿岸的美国西雅图和加拿大温哥华连接起来。詹姆斯发现一条最省钱、最经济的线路,把铁路铺设在素里湾(Semiahmoo Bay)。他的设想在素里第一国家储备(Semiahmoo First National Reserve)和白石镇居民中获得通过,尽管其中有些人积极支持,有些人强烈反对。素里湾的白石火车站有利于当地居民出行、就业,办理关税、移民、铁路售票和邮政等陆路业务。但火车站为海上来客提供的,只有海滩上的公共洗手间。
素里湾海水深度有限,栈桥伸向大海几公里,比较适于游客观赏风景,却不见船舶停靠的码头。我站在海滩为白石拍照,见海滩上方的路基铁轨上,从西雅图至温哥华的货运列车刚好开来。几十辆、或上百辆拖车的车皮上,分别喷涂不同大型运输公司的广告。列车时速约四十公里,轰隆隆的似地动山摇。难怪当时有人强烈反对,这种噪音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虽然镇上居民的住宅区和铁道有一定距离,但列车这般山呼海啸地经过,恐怕让人难以摆脱噪音困扰。不过美国与加拿大两国重要的贸易伙伴关系,仅此可见一斑。
白石火车站1975年完成历史使命,原有的火车线路已经改道,火车站如今变成当地历史博物馆。博物馆分里外两部分,里间展示历史图片,外间是旅游纪念品商店。我买了一张加拿大民间音乐碟,曲调优美欢快,但不像美国乡村音乐那么轻松随意;比爵士乐的节奏更接近传统轻音乐。白石镇海滩的滨河路边,快餐店一家挨一家,酒吧、咖啡店和冷饮店都提供面包、糕饼、汉堡包等快餐食品。滨河路的生意不错,坐在快餐店屋檐下,边晒太阳,边吃饭聊天,是许多游客来白石镇的一种享受。
轻松的午餐过后,我们来到美国与加拿大西部边界起点:和平拱门(Peace Arch)。和平拱门位于加拿大(Peace Arch Provincial Park)和美国华盛顿州(Peace Arch State Park)之间的边境线上。但我们第二天所通过的美国边境海关并不在这里。准确地说,这里是一座具有边界象征意义的公园。以拱门为中心,方圆20公顷全部绿荫笼罩,其中加方大约9公顷,美方大约10公顷。白色的拱门是一座希腊式建筑,高20米,顶端加、美两国国旗迎风招展。拱门以下6000多公里是世界上最长的不设防边境线,两侧由双方用鲜花组成各自的国旗。我们看到加拿大这边的枫叶国旗,美国一方的星条旗在边境线另一边,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但拱门标语却措辞恳切。加拿大一侧镌刻“弟兄们团结在一起” ;美国一侧镌刻“同一个母亲的孩子们” ,连接拱门两侧出口的横幅:“愿此门永不关闭” 。足见两国友谊深厚无比。这时我想起在落基山参观罗杰斯通道,导游介绍说,失去加拿大西部四省是美国人的一大遗憾。而在此地,两国关系又显得如此友好?我们漫步在和平拱公园,一处走廊内有图片加文字说明,似乎向人解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道理。图片记录19至20世纪,加美双方为解决两国边界划分问题曾举行多次谈判。从照片看,参加谈判的人员,一方以英国米字旗为背景,一方以美国星条旗为背景。1814年加美双方签订根特条约(Treaty of Ghent)确立彼此关系,和平拱门建于1914年,为纪念此条约签订100周年。1921年,这座具有历史意义、向往和平的拱门建成。据说,拱门的建筑材料很有来历。拱门最初使用的横梁,加拿大一方来自太平洋第一艘蒸汽船“海狸号”;美国一方来自运载欧洲人登陆北美的“五月花号”。由于这两根横梁宝贵的历史价值,如今它们都被妥善保存。
十一
第二天,当我们从温哥华去西雅图,才算真正从陆路通过美国海关。旅游车到达海关,全体乘客必须先在车中守候,交护照,填写入境表,除司机兼导游一人下车与美方人员交涉,任何人不准下车。导游交涉完毕,我们才顺序下车,行李留在车上等待安检。办理通关业务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比较斯文,不像门口负责秩序、荷枪实弹的军人那么表情严肃,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含糊。让我有些不明白的是,我们同行一伙人,凡是与海关人员说话多的,都被反复盘问;像我们这样话少的,核对证件、验证指纹后,马上给予放行。也许他们认为话少的人英语不好,到美国也留不下来,不必担心这些人有移民倾向?我说不上这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反正美国对有移民倾向、打算滞留不归的外国人有高度警惕性。但我们这些人无论话多话少,都是来美国短期旅行,谁也没打算滞留不归,因此最终全部顺利过关。到西雅图当天,多数时间是逛商场和商业街。西雅图奥特莱斯精品店(Seattle Premium Outlets)停车场上空飘扬着美国、加拿大国旗,还有印着华盛顿头像的华盛顿州旗(西雅图属华盛顿州)。这里商品有便宜、也有贵的,顾客多聚集在商场休闲区。休闲区有快餐店、冷饮店,还有一些出售廉价小商品的摊位。接近中午时分,到处弥漫着煎炒烹炸的油烟味。一些国际知名品牌的时装连锁店顾客寥寥;而在那些出售名牌运动服、鞋袜的商店,人们来来往往地挑选、或试穿自认为物美价廉的商品,很是热闹。售货员哪儿的人都有,我在卡罗驰(CROCS)鞋店买了两双舒适合脚的鞋,一双拖鞋,一双布鞋,标价都比国内便宜不少。售货员是个美国姑娘,我原打算只买一双,但她告诉我如果买两双,还会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折扣。在朱诺小店购物的感觉又浮上心头,销售人员并不拼命向顾客推销商品,总是一副买不买随你的样子。一旦你决定买,她再给你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折扣,最后买卖双方皆大欢喜。后来我们来到派克广场市场(Pike Place Market),同样体会这种美国人的生意经。它既体现平民化的市场氛围,又体现受当今多元文化影响的世俗倾向。那么多当地人都在赚外来游客的钱,除了商品和服务质量,商家在销售渠道、环境、氛围,还有顾客心理等细微末节方面,都很有研究,也很有收获。
参观华盛顿大学,一进门就看到几根高大的图腾柱,旁边是大学的历史自然博物馆,其中有展示印第安人历史的图像资料。西雅图位于美国西海岸,与加拿大毗邻,被誉为美国最宜居和工作的城市。华盛顿大学又位于西雅图市中心,足见环境之好。古老的红砖广场,歌特式建筑,这座占地700多英亩、拥有156年历史的校园,没料想在我们旅行中竟变得如此显要。站在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和微软总裁比尔·盖茨夫妇捐赠的教研楼前,我们上网查询华盛顿大学,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华盛顿大学位居美国十所顶尖研究型大学之列。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对美国顶尖级大学研究水平排名第九,美国大学研究所科学研究水平美国顶尖大学排名第8位”。“华盛顿大学校友和教授中产生过11位诺贝尔奖得主和12位普利策奖得主。现任教授中有9位诺贝尔奖得主,208位美国院士,141位美国科学技术学会会员”,等等,都是让人惊羡的事迹。
西雅图不仅有华盛顿大学,比尔·盖茨的微软公司总部近在咫尺,还有全球在线零售商总部亚马逊,以及大约3000家软件和电子商务企业,是美国乃至世界享有盛誉的新兴产业基地。与一系列高科技成果相映成趣的是城市对传统、特别是工业革命时期基础设施的维护与利用。我们在白石镇看到来自美国西雅图的蒸汽机车,在西雅图以南的海港城市塔科马(Tacoma),正在风驰电掣般运行。建于1917年的水闸(Hiram Chittenden Lock),至今尚在运行,是连接西雅图附近主要湖泊、港湾的通道。当晚住宿塔科马,一早参观挪威小镇(Polisbo),渔港沿岸有插着古代剑戟的守护石(The Guardian Stone),不知当年维京人是否来过此地?据记载,1741年丹麦探险家维图斯·白令受雇于沙皇俄国,率船员登陆阿拉斯加,是第一批到达阿拉斯加的欧洲人。他们是否从阿拉斯加又深入北美腹地?不过此时距离维京人的时代已有700多年。导游还带领我们参观海军潜艇博物馆(NAVAL UNDERSEA MUSEUM),除了我看不懂的各种舰艇设备,还有一个仿造潜艇的观察室,我们争相从潜望镜看到的,竟然是博物馆门前的玫瑰花。联想昨天下午游览西雅图市中心,途经太空针塔,周边载歌载舞的原住民人群,向参观者收费合影……这一切,就像散落一地的历史碎片,显得有些光怪陆离。那么,历史和考古学家又如何把这些碎片连缀成一个有机体?参观者还将拭目以待,但眼前所经历和看到的,却使我内心游离以往过于玫瑰色的美国传奇。
然而,城市设计者试图在工业革命传统和当代新型产业之间保持一种文化联系,使人们在新旧转移之间不丧失自我,从而更深刻地认识自我,反省自我。美国知识分子这方面的努力依然令人感动。登上塔科马的奇胡利玻璃桥(Chihuly Bridge of Glass),只见玻璃博物馆和华盛顿州历史博物馆之间铁轨纵横,传统蒸汽机车挂着数十辆拖车,正忙着把煤炭、木材、钢材和水泥等货物运往港口码头。据导游介绍,塔科马是华盛顿州第三大城市,19世纪60年代开埠,从一个锯木厂小镇逐渐发展成为运输业重要港口。20世纪70年代后,木材加工、煤炭、钢材等传统产业开始衰落,城市向高科技产业和服务型产业转轨,如今遍布全球的星巴克咖啡馆,就崛起于70年代的西雅图派克市场。玻璃艺术品制作大师奇胡利在城市生活转型中,发现了现代艺术生长的契机。他向当时的塔科马市长建议,利用玻璃艺术品特有的线条和奇幻色彩,创建一座玻璃艺术博物馆,使塔科马这座现代化工业城市不失浓郁的人文色彩。我们到达玻璃博物馆时,博物馆还没开门,但玻璃桥如同巨型展示窗,高大的展示架排列在廊桥两侧,上面摆满玻璃艺术品,供游客尽情观赏。艺术品造型颇具印象派风格,似乎是对自然界花鸟鱼类的模仿,但当你细看时,却又发现不是。由于艺术家不刻意追求形似,只求神似,所达到的艺术境界充满变数,更令人心驰神往。乘游船在塔科马海湾游览一圈之后,我们告别西雅图回温哥华。
尾声
来北美旅行20多天时间,走马观花、紧赶慢赶,却连温哥华景区也看不全。仅温哥华一地,颇具规模的博物馆就有好几十家。从西雅图回来,我们又参观了几家,由于时间紧迫,它们不如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给我留下的印象深,不过还是有两家令我过目难忘。比如,贝蒂生物多样性博物馆(Beaty Biodiversity)中的镇馆之宝:一条长达88英尺的蓝鲸骨架;还有温哥华博物馆(Museum of Vancouver)的城市建设发展史,展出的图片和历史文物之多,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其中特别吸引我的是上世纪60年代美国嬉皮士文化、女权运动对温哥华城市发展理念的冲击和影响。至70年代,一批现代艺术家集聚此地,时装、演艺行业兴起;维也纳城市运动也在此时蓬勃发展起来。工程设计人员到奥地利等欧洲城市考察,并召集国际会议,讨论如何建造安全、美丽、舒适的宜居城市,推出小户型、低密度的设计理念。图片展示各个时期的住房设计、街道和社区规划,以及方案实施后的成果和继续完善的努力。90年代,公寓式多层楼房在新区开发中逐渐增多,我们所在的里士满社区就属于新区规划设计的典范。告别温哥华前一天,我们决定乘公交车去海边的渔人码头博物馆。温哥华公交车大约10分钟一辆,车站标明到站时间,而且说几点到就几点到,前后误差不过两分钟,比专车还准时便捷。公交车售票是上车投币,65岁以上老年人的折扣票全凭自觉,你投多少就是多少。这里人维护公共秩序的自觉性非常高,我们没见过有人为逃票或投机取巧与司售人员发生争执。当然,另一方面也由于公共设施设计完备,很少让人有空子可钻。据说,一旦有人在合理纳税、付费上有污点被记录在案,将失去信誉还不如乞丐,今后在租房、贷款、找工作上几乎寸步难行。我们乘坐的公交车上只有几位当地的老年人,像我们这样的游客极少,从渔人码头返回时,车上只有我们夫妇和司机三个人。
我俩乘410路公交车在斯特维斯通(Stevestone)站下车,离车站不远就是渔人码头(Fishman’s Wharf)博物馆。准确地说,这家博物馆前身是乔治亚湾罐头厂(Gulf of Georgia Cannery),是为纪念加拿大西海岸渔业发展而保存下来的历史遗迹。自18世纪末有渔人出没,到19世纪70年代遍布乔治亚湾的鱼类加工业兴起,加拿大西海岸渔业对BC省的经济繁荣和社会组织都起到重要作用。据博物馆介绍,渔人码头原来是日本、印度以及亚裔移民的集聚地。1942年至1949年,加拿大联邦政府根据战争法条款,强制所有日裔血统的人迅速撤离海湾,并雇用许多中国人和加拿大人来海湾罐头厂工作,以维持流水线持续运转。当年修建罗斯通道也有许多来自中国的筑路工人,后来他们去哪儿了?会不会有人来到这片海湾?图片展示当年罐头厂几条巨型流水线的工作状态,来自世界四面八方的人在劳动中结为朋友、邻居,然而战争又使他们分手、永别。
中午,渔人码头到处飘着烤鱼、炸土豆条的香气。小镇道路整洁,绿树掩映一栋栋设计精良的别墅,有人在阳台上侍弄花草。如此美景使人陶醉又有些感伤,就像那首《花好月圆》的歌中唱道:“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柏并蒂莲开”。柔软轻倩的曲词,却抵挡不住历史上的炮火硝烟。放眼今日世界,中东战事不断,欧洲恐怖袭击事件频发,人类似乎又走到何去何从的历史关头。
6月2日,我们一行人回国。一路所见所闻,至今徘徊在心头。对全球化历史的了解,少不了北美的故事;此次旅行,为我们打开这样一扇历史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