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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春天的一场薄雪(组诗)

  • 作者: 长江丛刊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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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惜年华

      他是我鬓边的一朵花。未到多年以后

      我已这样认定——美和芳香的照耀

      风华绝代的佳人,仙乐飘飘——

      他轻盈的脚步,我抬头看他的眼睛

      灰褐色的柔软,黑夜里则明亮如星

      他的手触碰到的世间物,就都妥帖了

      包括我的命运,如果他的手来安置

      在蓝湖夕阳里我们并肩走,像一场梦

      朝向洁白天鹅,六月蓝湖的冰雪气

      裸露的肩膀的冷,长发飘拂的侧影;

      他想穿过水泽,在天鹅面前蹲下——

      至今历历在目,而生命就是每一秒的

      一去不复返。我们说话,在艾蒿中走

      把沙漏的每一粒沙都用得不浪费

      当时就懂,心底里的珍惜……

      天然森林的影子

      他在当年带我站在哈国的大地上

      那是一个生长在森林里的国家

      那里的人民热爱鸟叫,在起床的时候

      在深夜里,鸟也睡去了,他们一起睡

      窗户打开,森林的枝叶就挤进来

      他在当年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

      羞涩的微笑,我们几乎从不彼此注视

      在国界那里,他让我手指着国徽

      哈国的国徽——森林里的圆帐篷和飞扬的马

      天然森林的影子如他的手覆盖在我脸上

      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你都安好吧?

      偶然几次的失声恸哭,我弯下了腰

      就像生命马上就要收割,沉重的清理

      不多的珍贵事物,挤进窗来的枝叶。

      朝向门外童年的雪橇

      我吃惊地发现,他的面容我何等熟悉

      十年期的痛苦所熬炼出来的——我的脸;

      手,同样不陌生,也曾入世

      后来又缩回了。惟愿黑森林安好,牛奶

      洁白无恙,身体里的铁,安在脊骨上;

      (无论哪里的风,戈壁上,大河上,森林上

      温暖山谷上空,它们都是轻的,透明的手

      敲打一下玻璃窗,树梢传递来的消息)

      我吃惊地发现,就连他的呼吸我也熟悉

      十年期关于清洁的,熬,炼——我的呼吸;

      (人们不痛苦,他们是道德的那一面,集体狂欢

      人们善于用一堆大火,邀请布鲁诺自己爬上去)

      我们是剩下的孤独的几个,零散,守着熬和炼

      脸上显示了出来,眼角的松弛和纹路,眸子

      几乎是静止的,在任何时候,包括,望着你时;

      多么熟悉啊,上帝把你交给我,而你无知于

      这奇怪的命运。我们共同的朝向,门外童年的雪橇。

      白天的哀伤

      她要他来,他就来了

      是温情的,最终屈服了,她侧着身子

      躺着,他也躺下了,于是梦里欣慰

      他们和地球挨得很近,和天穹是一个弧度

      她在梦里过于缱绻了,但是白天的哀伤

      也带了一半进来,虽然有欣慰——他终究

      是来了,而且愿意躺下,在她的蜷曲里

      就此遗忘的事?——当年他低头良久

      然后抬头说出的话,一种结束,成人的果决。

      她不能有怨言,多年以前,她已无师自通——

      手起刀落,此种本事,为了遇见更大的麦穗。

      月光大地

      她在黎明的大雪天,着陆月光大地

      火车站的月光大地,皑皑这个词儿

      在油画里以蓝雪的结实垒块来表现

      载客的男人说家乡话,令她愉快

      雪的毛孔张开,此种新奇的聆听

      她已离开家乡十五载,所遇都是异乡男人

      丰盛的冷拥抱她,非要说说心里话

      旧日的话,月光黄黄的,到了冬天白白的

      荡漾家乡话的男人们个个是哥萨克的英雄

      当时,她不知道属于她的骑士就在

      这城,白白静静月光里,皑皑中,安睡;

      他们俩将在第二天的正午,蓦然相见——

      风中飘荡雪粒。这些,上帝之书里都写有。

      苦豆子和荒原

      那个时候,我们在风中打听一个人

      然后就去了,路过一棵古老大榆树

      它身体上的结疤是你吻过的一个深沉的吻;

      风中的那人他劈柴担水在铁锅里盛起热烫的食物

      他只在偶然的时刻,手扶住风墙

      他听说一个人在风中打听着,来了。

      那个年岁的事情现在说出来,单薄得

      只是一个故事。茶余饭后,七十岁的妇人

      她依然有着二十岁的银铃,把人生擀成面片

      切成棱形的雪花,叠摞起来,一个一个冰凉的

      故事:一次等待,一次寻找,一次送葬。

      我在七十岁之前把绣花的毡毯铺满眼睛

      铺到我人生的天涯海角,满满一个屋子

      那种细鳞的飞翔月光,特克斯河深山里的

      轻声的说法,诞生下一个一个洁白的孩子

      那种越长大力气越凝聚的,小巴郎——

      我把月光铺满床前,对着玻璃凉气的黑夜说话

      找回苜蓿和薰衣草,苦豆子和荒原

      粮食长出来,人来了,烟火和孩子

      无限的,也是绵长的,绕湖水,也用此种蓝

      装着故事的宝瓶,那种普通的玻璃,薄而清凉。

      生命像春天的一场薄雪

      在长久的天空和大地的亲吻中

      我们常常流连于,一只小兽

      对另一只小兽的,天真的缠绵

      ——在日月星辰之下,专注的探索

      身体对身体的辨识,再用眼睛来确凿

      灵魂安静的火苗,它们彼此舔噬

      我们曾经如此认真地亲吻,所捧住的

      一个身体里绽放出的另一个身体

      可以完成对命运、生命和真理的认知

      可以摈弃其余百分之九十的渣滓

      我们不过是活在这百分之十里

      柠檬黄的水壶,端来洁白的水

      当年,使用一件共同的温暖物件

      它们永不消逝、生命像春天的一场薄雪。

      本文标题:生命是春天的一场薄雪(组诗)

      本文链接:https://www.99guiyi.com/content/104054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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