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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前月下的一声叹息

  • 作者: 北方文学·中旬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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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符燕鸿

      摘 要:爱情,是人生的永恒主题也是文学作品中长盛不衰的题材。新文化运动时期,現代知识分子以爱情之名号召人们追逐自由;当革命的浪潮一浪盖过一浪时,爱情又被纳入了神圣革命书写的一部分。沉樱、张爱玲并未被外界的喧嚣代替自己思考,她们不动声色地写下一系列婚恋小说,成功还原饮食男女在情与欲面前的苦痛挣扎。褪去世俗外衣的爱情原像高高在上的神俯视芸芸众生,沉樱、张爱玲以书写成功地将它拉下神坛。

      关键词:沉樱;张爱玲;常态恋爱;畸形恋爱;精神分析

      爱情是个体生命最古老的本能冲动之一,恋爱是人们追逐、享受爱情的过程。弗洛伊德提出爱情是“性本能的一种表达或升华”。十几年后,弗洛姆引入马克思主义对精神分析学说进行修正,进一步提出爱情产生于人与世界的疏离感。人类的历史便是不断以爱情或爱情替代物隔绝、弥合自我与世界的历史。在动荡社会,男女试图以爱情对抗外部世界,最终却沦陷于变幻莫测的爱情漩涡中。通过对沉、张的作品进行整理,本文将恋爱现象划分为常态恋爱与畸形“恋爱”。常态恋爱存在健康正常的爱情,指独身男女在相处过程中自然生发好感,继而从灵魂、肉体开始探索彼此结合的可能性。与常态恋爱相反,畸形“恋爱”往往由男女两性对常态恋爱的拒绝引发,借用弗洛伊德的表述,畸恋中“柔情的、挚爱的情……肉感的欲……(永远)不会汇合。”

      一、常态恋爱

      长期以来,大家普遍认为建立在精神基础上的爱是高尚的,建立在肉体关系上的爱却是可鄙的。继丁玲大胆袒露莎菲在恋爱中的女性欲望之后,沉樱与张爱玲持续揭示恋爱中男女双方对彼此身体与灵魂的渴求,以及追逐过程中灵与肉的矛盾统一。对弗洛姆而言,爱情分为“‘坠入情网(falling in love)的初始体验同‘身在爱中(being in love 或者使用更准确的词:standing in love)的持久状态”。借鉴这一划分方式,恋爱可划分为恋爱初期与热恋期。恋爱初期,男女双方之所以坠入情网无非是因为异性身体的召唤。但受固有思想及时代需求的束缚,追求自由恋爱的第一代青年男女普遍忽视自身对异性的渴望,身体依旧是多余的部分。

      (一)情与欲的融合

      沉樱、张爱玲笔下多是远离政治话语的饮食男女。在时代主题与个人本能表面上互相契合的情况下,他们从容追求爱情。但自由恋爱对他们而言总归是切实的人生体验而非时代政治标语,唤醒他们沉睡爱情的并非是振聋发聩的时代强音,而是异性温热的身体。沉樱的《意外》描述了男性对美丽女性的渴望:诚斋与筱航同时爱上李女士,唯一原因便是李女士引人注目的美丽外表;《某少女》被C君“憔悴的面貌”、“沉着的举止”所吸引,继而奋不顾身地坠入爱河。在张爱玲的《金锁记》、《倾城之恋》中,童士舫、范柳原均因为女方身上楚楚可怜的韵致才对其萌生爱情。

      从恋爱初期进入热恋期,两性也从最初的身体召唤期进入渴求精神交流的时期。范柳原在众人眼中是狂嫖滥赌的浪荡子,在白流苏面前却是一个讲究精神恋爱的人。当两人在精神上有了深入认识后,范柳原身体的躁动依然无法平复。普遍观念中,男女两性最亲密的身体接触便是发生性关系,但性在文本中并非是男女和解的方式。未得到流苏前,范柳原多次表露狂躁不安的情绪;流苏最终屈服献身,范柳原的躁动消失了,流苏却陷入了极端空虚焦躁中。进行精神交流的同时,男女双方围绕女性的身体进行了一场无言较量。若两性的身体交流仅止步于性,精神交流将沦为开启女性身体的廉价伎俩。香港沦陷后,范柳原与白流苏的身体在战争中才变得亲密,共同遭遇饥饿本能、死亡本能的侵袭后,他们也取得了精神上的共通。一切文明毁灭之后,本我与超我的间隙无需自我弥合就自然消失,肉体与精神由矛盾走向统一。个体生命之间的疏离感、人类与世界的疏离感均被消除,这场恋爱才成为了传奇的“倾城之恋”。

      (二)被神化的情与被丑化的欲

      如上所述,恋爱双方对彼此精神与身体的同时接纳便是一场旷世的爱情绝唱。事实上,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普遍难以处理精神与肉体的分裂状态。精神与肉体原本就是不可分的,但社会却人为地将精神从肉身抽离出来,赋予它纯洁而永恒的价值,肉体一再被贬低为肮脏而易朽的不祥之物。精神追求对肉体冲动的克制一如超我对本我的约束。纯粹的精神恋爱以彻底反对身体的享乐原则为代价,恋爱者惧怕被丑化的肉体玷污爱情,他们在压抑中获得殉道者般的快感。

      《夜阑》(沉樱)的“他”爱上唱青衣的丽英,当他与丽英的谣言在学校四起时,“他像是为信仰为主义而战争的勇士一般,他对那校长发生了使全校为之愕然的冲突”,被学校开除学籍的同时他愤然离家。但让人惊愕的是,他也突然断绝了与丽英的联系。他对丽英的爱始终不曾干涸,不久后他与家庭和解了,但他再也没有和丽英晤谈的意思。可以说“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恋爱悲剧,通过压抑肉体欲望获得精神上的新生,以便净化本我最初对丽英色艺的迷恋。而且,惟有回避见面他才能始终爱着记忆中的丽英,保持想象中的“热恋”。时至今日,人们凝视肉身时仍将其视为性欲望的释放场所而忽视自身的沉重。但常态恋爱的前提就在于男女两性先天存在的差异,无法摆脱饥饿、寒冷的肉体,有致命缺陷的肉体是进行恋爱的主体。恋爱双方进行身体交流并不只限于发生性关系,持续衰老、时刻处于各种危机的身体,时时将恋爱推向不可知的境地。《花凋》(张爱玲)的郑川娥原本已经与章云藩谈婚论嫁,当川娥的肉体在章云藩手下溜走,一寸寸地死去时,章医生转而与看护余美增开始了新恋情。起初,男女两性受到对方身体的诱惑进入恋爱初期,若在转入热恋期开启精神交流的时候,诱惑消失或彻底拒绝对方身体,恋爱将停滞不前甚至沦为一场戛然而止的恋爱悲剧。

      二、畸形“恋爱”

      海外学者司徒新直言“将张爱玲称为当代中国第一位心理小说家并不为过”。细读张爱玲的作品,我们不难从中发现弗洛伊德的影子。在情欲的驱赶下,她笔下的男女常陷入畸形“恋爱”中难以自拔。当儿童走出自恋期,开始向外界投射移情时,父母成为他们特殊感情的投射对象。然而像乳牙必将脱落一般,迟迟得不到回应,受乱伦禁忌钳制的恋父恋母情感将在儿童进入青春期后转化为对异性的躁动。作为社会克服集体无意识的病态心理而设立的道德禁忌之一,乱伦禁忌是自我对抗本我的有力武器。但不可忽视的一点是,原始欲望仅是被自我压抑而非完全消除,为了逃避现实的稽查,它将出现各种伪装变形以使自身合法化。

      本文标题:花前月下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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