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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个平面

  • 作者: 陈津月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11-01-25
  • 热度99251
  •   十四岁那年我跟着妈妈搬家到了南溪。大片大片的竹子在风中摇的开心,而我却不开心,我想我的爸爸。
      
      我被插班到了南溪中学,同桌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是个沉默的人,要是我不开口他是不会开口的。我那时因为想念我的爸爸而难过,时常看着书本流眼泪。他不会说安慰我的话就只是悄悄的将他的手帕用手肘给推过来,用纸条写上,哭可以但不可以让眼泪留在脸上风干,那样会疼。
      
      我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字,抬起头来愤愤地看着他,皱着眉说你管的多。
      
      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别扭着说,我只是觉得我看见你哭我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做什么,我我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一,呵呵,你呢?
      
      你叫我泛泛就行了,没必要那么拘谨。罗一,恩,真是个穷名字,简单的就快不用写了,你老爸是不是太富了想让你穷点哦?
      
      ……
      
      恩,不过你这名字跟你这人的性格也多象的,简单,呵呵……
      
      ……
      
      你怎么不说话呢?咦,你怎么脸红了?不是吧,我有那么可怕么?
      
      我是一个很卡门的人,看见一个新鲜的事物就会把自己的所有忧伤给忘记。我把罗一当成了一个新的事物,他的寡言让我觉得他很神秘。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成了好朋友。罗一并不是我所说的家里有钱到要取名来让自己变穷,相反的是他出生贫寒,有着隐忍的性格。遇上我这个从小就在蜜罐中长大,有着无理的性格的人是我的幸运还是他的不辛,只有上天知道。在南溪这个美丽的地方,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罗一默默的关心中。
      
      我生活的急转让我讨厌这个世界,我从公主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灰姑娘。我讨厌在这个小镇中生活的那些有着长指甲却装满了污泥的人,我讨厌在狭窄的昏暗的巷子里的空旷的狗叫声,我讨厌这里的一切,除了罗一和大片的竹子。
      
      罗一出生农村,可是他没有黑黑的长指甲,一双宽厚的手写出来的字也越渐的好看。
      
      诶,罗一啊,你的手看起来那么笨怎么写的字那么好看呢?
      
      那是我勤奋啊,那象你,就知道天天冲我吼。
      
      我那里有,打是亲骂是爱,吼你是最爱。
      
      你哟。
      
      罗一,马上要中考了,你要走那里?
      
      我想留在南溪,你呢?
      
      南溪?为什么?我是走不出南溪的,这里是我爸爸的根,我妈妈是不会离开的。
      
      因为你啊。
      
      我和罗一就一直做同桌做到了初中的结束,我们约定我们要去同一所高中。最后我们真的就去了同一所高中,虽然不在一个班,可是我们还是可以很好的在一起。
      
      我们在高中里延续着我们在初中时的感情。
      
      我不再那么讨厌南溪小镇里的一切。罗一告诉我说,南溪是川南最美的地方。
      
      我不相信,我说它那里美了那里美了?
      
      你不相信,好,我们这个星期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相信它是美丽的。
      
      去那里?
      
      不告诉你。
      
      哼,臭罗一,你坏蛋,我要你背我,我要压死你。
      
      背你,不是说你重了怕压到我你就已经发誓不让我背了的啊?
      
      我不管,我发的誓不算。
      
      好好好,背你。
      
      在罗一坚实的背上,我想起了我的爸爸,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我已经忘记了他的背他的手他的笑他在商场上的骄傲。爸,你知道吗?你走后我和妈妈的生活有多难,我们回到了南溪,我们再没有了有你在时的锦衣玉食,妈妈也开始工作,为了养活我,她不再美丽。还好,我遇见了这个象你一样可以背我的人,他是你送给我的吗?
      
      想着想着,我在罗一的背上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他停了停,他知道了我又在哭,他知道我又在想爸爸,他知道这是我的痛,他知道我以前是公主,他也知道我讨厌这里。
      
      泛泛,贫穷不是一种痛,是一种态度。要是你觉得快乐了就没有必要去追究是富有还是贫穷。
      
      我知道,可是我想我的爸爸。
      
      泛泛,我给你唱歌吧?
      
      恩?你个傻蛋会唱歌吗?
      
      当然,在你面前我可是会很多的。
      
      行。
      
      爱,是一个面,没有贵贱
      
      爱,不需太多语言,也可以遇见
      
      房边的竹
      
      我为你栽种
      
      你一个允诺
      
      我们可以永久
      
      ……
      
      好听不?我自己写的。
      
      你自己写的?
      
      恩,给你写的。
      
      为什么是房边的竹?
      
      ……
      
      我一起床就接到罗一的电话,在睡眼朦胧中冲他吼。
      
      你找死是不是?
      
      不是,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吗?
      
      我挠挠头才想起我答应他跟他去个地方的。
      
      哦,我给忘记了。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们文科生每天要记那么多的东西,脑袋早装满了。
      
      我没怪你,是,我知道你们文科生很辛苦。你就慢慢的来学校门口我在那里等你。
      
      哦,好。
      
      在学校门口,罗一静静的坐在那里谦逊的和看门的保安叔叔说着话。他微微地笑着,微风扬起他眼角的长发,他伸手拨了拨,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傻看着他的我。
      
      泛泛,你快过来啊。
      
      我走过去,瞪瞪他说你再笑我抽死你。
      
      诶,这丫头怎么说话的,罗一不对你笑还对你哭不成?
      
      刚和罗一谈话的保安叔叔说道。
      
      干你屁事哦,一个老大叔!
      
      你!保安叔叔手指着我。
      
      你们俩就别闹了哦,泛泛对王叔礼貌点,呵呵,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里,你爸和我是老熟人,他拜托我照顾你,你看这个丫头对你大吼大叫的,我……
      
      王叔我知道,泛泛是这样的,她没有坏心,我今天带她去我家呵呵……
      
      我站在旁边听到他的那句“去我家”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走吧,泛泛,王叔再见哦。
      
      我哦了一声,就跟着他走。
      
      去他家,是要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我们还在读书,我们要说是那种关系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还没有认真洗脸,我的脸干净吗?
      
      我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
      
      脸是洗干净了,可是,啊,额头上长了个痘痘,要是他母亲看见了是不是觉得我火气很大脾气很坏对罗一很不温柔呢?我今天还是穿的校服,丑死了。怎么办啊,去他家啊,见他父母啊……
      
      你怎么了?不说话,平时很多话的。
      
      罗一,你要带我去你家哦?
      
      是啊。
      
      你怎么不早给我说,你看我都没有准备,你爸妈要是看见我……
      
      呵呵,你是在紧张哦?
      
      谁不紧张啊,我都把你当我……我……我……
      
      你什么你,泛泛,你怎么了?
      
      没什么。
      
      呵呵,你不要紧张就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在学校久了回家里一趟,看看好久不见的父母。
      
      我听到心里高兴得象是中了百万大奖。原来,他已经把我当成他们家的一员了。
      
      我跟着罗一走过了一条条曲折的路,终于在一片竹林前停下。
      
      这是那里?
      
      我的家。
      
      我仔细的寻找,在茂密的竹林中终于看见了那座简单的房子。在竹影掩映中显的娇小。
      
      你说这里漂亮吗?
      
      罗一问我。
      
      漂亮,我就喜欢南溪的竹子。
      
      这些是我亲手栽种的哦。
      
      你?
      
      恩。
      
      罗一的家不漂亮,还是土墙,但是很干净的,简约,土墙的上面还全给覆了报纸。
      
      我和他的家人在竹林的石桌上吃饭,其乐融融,我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饭。
      
      吃了饭罗一带着我在竹林里散步。
      
      泛泛,你想在这片竹林里生活吗?
      
      我抬头看着碧绿而又笔直的竹子,想了想。
      
      在这里生活有你吗?
      
      当然。
      
      那我很想。
      
      罗一笑了笑。
      
      可是我不富有,不能让你过很好的生活,我还有两个妹妹,将来的可能生活很苦。
      
      没关系,只要有你在。
      
      我没有告诉罗一,我的忧郁不是因为我由公主变为了灰姑娘,而是失去了爸爸失去了我的安全感。我遇见了他我就认定了他是爸爸离开时送给我的礼物,在他的身边,我有着强烈的归属感,我在他的身边塌实,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宿命。
      
      我知道,可是我就想跟着你。
      
      泛泛,我们高中毕业了就去见你母亲好不好?
      
      好。
      
      高考终于在我们的紧张与抱怨中结束。
      
      10号的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天我妈妈看见了罗一会有什么的反映,她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当我妈妈看到罗一的那一瞬间,她问这是谁?
      
      我说妈妈这是罗一,我喜欢的人,不,应该是要一起的人。
      
      我妈妈愤怒地看着我,打了我一巴掌,说没出息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
      
      罗一突然叫住了母亲,说,伯母,我对泛泛是真心的,我会努力让她过的很好的。
      
      我妈妈停了停,头也没回的走了。
      
      我追了上去,请求母亲答应让我们在一起,并且一死相逼。
      
      我妈妈看着我泪流满面,说,泛泛你有答应过你爸爸要将他的事业完成的。
      
      妈,完成爸爸的事业与我和罗一在一起并不矛盾。
      
      那个穷小子没有任何的能力帮助你。
      
      妈,原来你是在嫌他穷,我们也是穷人!
      
      你要是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你就不是我的女儿,请你出去!
      
      我妈妈把我给赶了出来,我跟着罗一回到了他们的家。我在那里住下了,和他的两个妹妹挤在一起。每天很早就起床跟着罗一去他们的茶园里采摘新鲜的茶叶,工作了一两个小时后他的小妹就送饭来了,冲我们喊开饭了哦。简单的饭菜我却每每吃的最香。
      
      我站在门外,听到罗妈妈对罗一说,你明天把我的手镯拿去换了去市上买点好吃的菜回来,我们家虽贫寒可是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她不顾母亲的反对跟了你,现在就我们是她的亲人了,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啊,将来一定要待她好。
      
      恩,妈,我知道,我一定待她好的。
      
      我双手握拳,卷缩在门栏边呜咽着哭了出来。
      
      我回家,敲母亲的门,可她始终不开。我站在那里,我知道她在里面。
      
      妈,女儿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我就快和罗一结婚了,我只是希望有你的祝福。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我受苦,可是我真的喜欢罗一,我愿意为他受苦,妈,你就答应好不好?爸爸走了,就剩下了我们母女俩,我……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罗一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忽然门开了。
      
      我母亲站在昏暗里淡淡地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结?
      
      妈,我惊喜万分,上前挽着母亲的手,你同意了?
      
      不同意行吗?
      
      妈,我就知道你最好。
      
      我躺在罗一妹妹的小床上,看着他家的土墙,幻想着我们结婚后的种种幸福,就在那里傻笑。我是多么的高兴。罗一,多好的男孩,就快成为我的丈夫。
      
      泛泛,你快来,你妈妈的电话。
      
      我跑过去,高兴的接起电话,是我母亲冷淡的声音。
      
      你还不准备回家吗?婚还没有结,就这样待在人家的家里,象什么话,明天回家来,等他来娶你。
      
      哦。
      
      我回了家,就静静地等着罗一来娶我。我真是傻,我以为罗一真就这样会来娶我,外表柔弱,内在刚强的母亲怎么会这样简单地同意我嫁给穷小子罗一?
      
      我等待着,度日如年。终于按柰不住去了罗一家。
      
      伯母,罗一呢?
      
      他走了。
      
      走了?去了那里?
      
      广东,打工去了。
      
      打工?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泛泛,罗一让我告诉你他是真心待你的,可是,他不能误了你。
      
      误了我?呵呵。
      
      我回到家,站在母亲面前质问她你跟罗一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他给不了你幸福。
      
      你怎么知道我不幸福?我歇斯底里的喊。
      
      你从小娇生惯养,你是受不了他家的那种苦的。现在只是刚开始,你只是好奇而已。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你是我的女儿。
      
      是,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把我当成了你要过富裕生活的筹码,你就想着让我嫁一个富有人家,好让你恢复到爸爸在时的生活。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完成你父亲的事业。
      
      又是爸爸的事业,你难道就不能放下仇恨吗?那也是爸爸的弟弟,他也是我们的亲人。我只想要一个家的温馨。
      
      是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
      
      我听从了母亲的话,我又回到了学校,重新准备高考。在繁重的学业中我还是会想起罗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复读的一年中,我全身心的投入,进步非常。此时又一个高考结束,我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当我看着我的志愿表的时候想起了前一个高考后发生的事,想起了罗一,想起了我梦想的生活。不禁想把它给记下来。
      
      就在昨天,罗一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泛泛,恭喜你考的这么好。
      
      我说谢谢。
      
      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我问你还好吗?
      
      好,很好。
      
      那就好。
      
      在电话的一头,我轻轻得的擦着泪水说,那,再见。
      
      好,再见。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那个女孩是谁,她叫给给。
      
      就在前不久她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在罗一的钱包里发现了我的照片,她很早就知道有我这么一人,她说罗一是真的爱你,真让我很嫉妒。罗一是个很善良的人,他那样做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记恨他。
      
      我从来就没有记恨过他,是他让我放下了恨,心中有了爱。
      
      多好的一个女子啊,罗一跟她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
      
      小时候听过很多关于爱情的故事,都说爱情是平等的。当我遇见罗一我就相信了这一点,可是我们的结局却与故事情节背离。有谁告诉我爱情有无贵贱?
      
      爱,是一个面,没有贵贱
      
      爱,不需太多语言,也可以遇见
      
      房边的竹
      
      我为你栽种
      
      你一个允诺
      
      我们可以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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