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笑开始

□韦如辉

　　从微笑开始

　　□韦如辉

　　当她发现钱包丢了时，已经到了地铁站里。

　　她找零钱，没找到。意外看到一道笔直的刀口，横亘在自己粉红色的挎包上。从庄子花园小区出来，穿过步行街，过两条马路，再逛环球商场。一路走来，她都是十分洒脱的。

　　她无奈叹息：怎么办？没有钱，怎么才能回到庄子花园那个四季如春的别墅区？

　　轰隆隆的地铁，好像一条条被顽皮孩子遥控的玩具，来来回回重复着同样的速度。

　　她想干脆走过去，当一回逃票客又怎样？可是，她不能，她一直认为那是世上最丢人的事情。

　　她将目光投向四周，渴望碰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不！哪怕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行。

　　可想而知，在这个人海茫茫的大千世界上，遇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何等的不易。

　　她几乎要流下泪水。理智告诉她，坚强，坚强，没有过不去的坎。

　　慌乱中，她注意到了他。在咫尺之间，他在盯她。

　　他似乎看出她的焦急，却不知道她不安的缘由？他冲她微笑，似乎要表达什么。若在平时，她不会注意他和他的微笑。因为每天，她面对的微笑太多太多。再多的微笑，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献媚，一种讨好。

　　他依然微笑着问她：去哪里？

　　去庄子花园。她回答得有气无力。

　　哦，真巧，我也是那个方向。他依然微笑。

　　他买了两张票。她装作掏钱，被他抢先了。

　　坐在列车上，她想，等有一天，如果有机会，改天还他两块钱。不！十块钱，一百块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区区两块钱，足以让她心存感激。

　　分手时，他给她一张名片。他还说，也许，我们有机会再坐同一辆列车。

　　她不置可否，点点头。

　　机会真的来了。那是一个星期后，在庄子花园始发站，她见到了他。她去买票，被他拦住了。他说，哪有让女士破费的道理。

　　本来，她觉得欠他一张票。他这么说，突然觉得理所当然。同样理所当然的，她冲着他的微笑微笑着。

　　大约在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经常在地铁里碰面。他坐在她身边，他们谈工作，谈生活，谈有趣的事情。

　　有一天，他们谈到了咖啡屋。

　　再一天，谈到了床上。

　　男人和女人之间，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什么秘密便没有了。

　　他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身体的交织和缠绵，让他们觉得生活很好，阳光很好，爱情很好。

　　有一些日子，他疯狂地抽烟。弥久不散的烟雾，笼罩着他紧锁的眉头。

　　她心疼得要命，什么事？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吐一口烟，叹一口气，他说，做一笔大生意，资金不足。如果资金能跟上，他就可以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别墅，还可以有一辆世界级的跑车。

　　她几乎不假思索，就将一张金卡交给他。她衷心希望他能富有和幸福。他的幸福，就是自己富有和幸福。她幸福地想。

　　幸福似乎十分短暂，到秋分那天止步了。连续三天，她没有他的消息。打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就像一颗太阳下的露珠，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她明白了。一开始，他的出现，就是一出骗局。

　　现在，她真的一无所有。甚至，找几枚硬币，买张廉价的地铁票都是问题。

　　她想，天意难违。

　　终于，她鼓足勇气，给远在美国的丈夫打了个电话。来接我吧，我愿意去你那里。

　　（原载《百花园》2014年第4期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