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知更鸟

□武宝生

　　谁杀死了知更鸟

　　□武宝生

　　儿子的别墅，坐落于距纽约一小时车程的球道山上。这儿鸟类很多，每天清晨，知更鸟的歌声，最先将我们唤醒。

　　在露台左边的灌木花丛中，一对知更鸟夫妇筑起了一个十分精致而结实的窝，我们全家都很高兴。

　　为了不打搅知更鸟在此生儿育女，我们尽量减少在露台上活动，甚至将每月一次在露台上进行的中国老乡聚会也取消了。

　　知更鸟是吉祥鸟。哈伯·李的知名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的主人公阿提克斯·芬奇就庄重地提醒人们：“不要去杀死知更鸟，哪怕是一只也万万不可，因为它们只为人类歌唱，从来不做危害人类的事！”

　　虽然我们尽量少在露台出现，但透过别墅二楼卧室的窗口，我们仍不断关注着知更鸟的行踪。不久，鸟窝里便出现了两枚橄榄大小的蛋，翠绿色的，上面还有一些闪闪发光的小斑点，非常精致漂亮。

　　知更鸟夫妇的协作精神极好，一只外出觅食或在对面的松树上歌唱，另一只肯定在窝里孵蛋。

　　大概半个多月过去了，两只鸟宝宝破壳而出。从此，知更鸟的家变得更加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可是，不幸的事骤然发生了。就在小鸟出壳的第六天，天刚刚亮，我和老伴就被窗外知更鸟奇异的尖叫声惊醒。拉开窗帘一看，只见一只狐狸蹿入露台，将窝里的知更鸟夫妇赶开，正在祸害两只小鸟！我急匆匆跑去露台驱赶。此时狐狸已将两只小鸟叼在嘴里！

　　见我追来，狐狸一惊，嘴里掉下一只小鸟，连忙叼紧另一只，溜走了。地上的小鸟，血淋淋的，一条腿已被狐狸咬伤，无法站立。我将受伤的小鸟捉回屋，为它消了毒，包扎好伤口。然后将它放入鸟笼。

　　不知是伤痛还是受了惊吓，笼中的小知更鸟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惨叫。第二天，我为它换了药，但它还是不吃不喝。我将捉来的小虫子塞进它的嘴里，它硬是把小虫子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我知道，如果它不吃不喝，很快就会饿死的。

　　此时，知更鸟夫妇在草坪对面的松树上悲惨地嘶叫。这情景，更加令人心碎。为了让它们靠得近一些，我将鸟笼挂于露台前面的玉兰树上。

　　没想到，奇迹出现了！知更鸟夫妇竟叼着虫子，飞到笼边喂里面的孩子！小鸟“金鸡独立”地站着，张开嘴狼吞虎咽地吃着。

　　见此情景，我们全家无不感叹：“小鸟有救了！”

　　慢慢地，小鸟试着用双腿站立了。又过了一星期，小鸟已经可以用双脚站立了。知更鸟夫妇仍每天来喂它们的小宝宝，还不时地引诱小宝宝快快飞出鸟笼。

　　儿子对我说：“把小鸟放了吧。它完全可以跟大鸟一起生活了。”

　　我有几分难舍，说：“再养几天吧！让它长壮实些会好些吧。”

　　儿子说：“老爸爱它已有些偏执了！”

　　我说：“也许是吧！”

　　又过了几天，到了第四天上午，我和老伴突然发现，小知更鸟直挺挺地躺在笼子里，死了！我急忙打开鸟笼，一看，小鸟嘴里满是鲜血！里面竟有一粒尚未吐出的带刺的蒺藜！

　　这是怎么回事？谁喂小鸟蒺藜了？

　　离我们家不远的别墅里，住着一位退休生物学教授，我将此事告诉了他。他分析说，是大鸟喂了小鸟蒺藜，因为大鸟觉得，孩子被长期囚禁在鸟笼中，还不如让它死去！

　　听到教授如此分析，我浑身都在发战！

　　那晚，我一夜难眠，一直在想，小知更鸟究竟是被谁害死的？是我的偏执性关爱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原载《羊城晚报》2014年9月18日 海南韦俊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