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乌

□刘琛琛

　　及乌

　　□刘琛琛

　　爱情是一种味道。电影《非诚勿扰》里，梁笑笑对秦奋说。

　　一千个人的爱情，就有一千种无法言喻的味道。

　　冯小梅的爱情也有味道。只是，这味道，横在冯小梅与男人之间，横成了一道银河的距离。

　　因为，狐臭。是的，冯小梅有狐臭。

　　冯小梅也曾遇到过不嫌弃她有狐臭的男人—那人有严重的鼻炎。

　　本来吧，歪锅配歪灶，狐臭配鼻炎，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过，冯小梅不乐意。

　　鼻炎男由于鼻子堵气，隔三岔五都要掏出纸巾擤鼻子。

　　纸巾擤鼻的习惯，落到冯小梅眼里，简直是罪大恶极，是对自己赤裸裸的侮辱呢！

　　冯小梅在棉纺厂上班。

　　棉纺厂里弹花车间棉絮粉尘满天飞，身上铺了一层白霜的女工们，都戴着白口罩，屏声静气劳动。

　　很显然，这份工作再适合冯小梅不过了，没人闻得到她的狐臭。

　　别人弹棉花时，都戴口罩，唯独冯小梅不肯戴。

　　所有掩鼻的行为，对冯小梅都是指桑骂槐的行为，冯小梅不可能自己嘲笑自己，除非她被刺激了。

　　有一天，鲜少露面的厂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如其来地杀到车间来视察。

　　厂长身后还跟着车间主任贾大胜。

　　女工们更加热火朝天地弹棉花，仅用露在白口罩外面的两只眼睛，热烈地欢迎领导莅临视察。

　　厂长反剪着双手，慢慢踱步，踱到冯小梅工作台前，突然停住了。

　　贾大胜连忙挤上前来，声色俱厉地说：“这个谁，你怎么违反工作规定，不戴口罩？”

　　冯小梅赶忙站起来，紧张得浑身冒汗。

　　一股更强烈的狐臭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附近的女工都皱起眉头，掩住了鼻子。

　　冯小梅尴尬得快哭了。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厂长竟然伸出肥厚的右手，在冯小梅的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好好干！厂长以前所未有的平和口气对冯小梅说。

　　说完，厂长又反剪着双手，挪到下一个工作台去了。

　　贾大胜却还留在原地，盯着冯小梅的脸。

　　看到贾大胜发亮的眼睛，冯小梅吃了一惊，脸皮发烫，是羞涩引起的。

　　贾大胜也温和地伸出右手，在冯小梅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只两下，足以叩响冯小梅的爱情之门。

　　私底下，贾大胜再三央求冯小梅：“送我一件你贴身穿过的内衣吧！”

　　我洗干净了，洒上香水再给你！冯小梅似水莲花般不胜娇羞地说。

　　不要洗！千万不要洗！贾大胜一迭声地强调，我就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

　　爱情真的是一种味道。

　　《非诚勿扰》里舒淇扮演的梁笑笑没有骗人。

　　狐臭还可以是爱情的味道。

　　送给贾大胜的贴身内衣上，冯小梅特意绣上了几只喜鹊。

　　喜鹊，搭起了冯小梅与男人之间的银河桥。

　　好景不长。

　　冯小梅猝不及防地发现贾大胜移情别恋了。

　　贾大胜和轧花车间的龅牙妹好上了。

　　“为什么？”冯小梅生气地质问贾大胜。

　　“你有狐臭。”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现在讨厌了嘛！”贾大胜抽出纸巾，嫌弃地掩住鼻子。

　　“把我的贴身内衣还给我！”悲恸欲绝的冯小梅抽动着肩膀大喊。

　　“当抹布都嫌臭，扔了！”贾大胜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膀。

　　冯小梅将自个儿当抹布一样，从棉纺厂里扔出自己来。

　　临走那天，无巧不巧地，冯小梅又碰到贾大胜。

　　贾大胜小心翼翼地跟在新厂长后面，逐个车间视察。

　　冯小梅发现，刚调来的新厂长是个龅牙。

　　毋庸置疑，才调走的原厂长一定有狐臭。

　　爱屋，也真的可以及乌。

　　（原载《佛山文艺》2015年第10期边际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