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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妻入瓮

  • 作者: 飞言情B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25803
  • 刘文君

      简介:她被自己的丈夫关进精神病院,他谋夺了她的全部家产,可当她与人合谋将他送进监狱,却发现这是一个棋局,一个为了救她而不得不牺牲他自己的棋局。

      楔子

      “乔小姐情绪稳定,接回家中疗养,更有利于康复。”

      医生将乔琪的病历摊在陆远扬面前。

      陆远扬不语,又新开一张支票递过去:“帮我再加两个看护。”

      医生在心底为乔琪抱不平,她从不伤人,衣饰干净整洁,从来都不会忘记抹口红,她分明再正常不过了。

      他同情她,可医院需要这笔巨额收入。

      乔琪不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关久了,正常人也迟早变成神经病。

      可见幸福未必跟金钱有关,以各种理由被关在这里的,多半有钱。

      但雇主就是雇主,他在心底叹息,嘴上却只是问:“去看看乔小姐吗?”

      陆远扬浅浅地抿了一下嘴唇,稍作思考,答道:“不用了。”

      他并不久留,该交代的交代完,上车扬尘而去。

      大风刮开楼上的纱帘,乔琪呆立窗前,她认得陆远扬的车子。

      她像狐狸,分辨得出谁是她的小王子。

      乔琪知道他来过。

      第一章

      陆远扬一个月后亲自去医院接乔琪。

      他在车里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琪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虽然被陆远扬强制关在精神病院,可她不疯也不傻,知道如今是谁的天下。

      也多亏了董事会的那帮前辈,他们质疑陆远扬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亲眼见到乔琪才放心。

      乔琪知道此刻不宜多话,她点点头,乖顺无比的样子。

      家里的装修簇新,用人也都统统换过。

      但乔琪的房间仍是粉红色。

      她脚步迟疑地踩在一寸来厚的羊毛地毯上,轻飘飘地毫无真实感,乔琪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回来,忽地落泪。

      可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很快陆远扬便带着医生上来。

      “琪琪。”他声音始终温柔,“你身体弱,给你注射营养剂。”

      这衣冠禽兽,当她不懂英文吗?乔琪一眼就看见药瓶上写着镇静剂。

      可也只有乖乖伸出手臂去。

      有什么办法呢?陆远扬凡事缜密,换掉了从前惯使的陈医生,这新医生分明是他的走狗,分分钟都能喂乔琪吃毒药。

      乔琪懂得审时度势,她垂着眼睛保证:“我知道等下怎么说。”

      “很好。”陆远扬拍拍乔琪,以示嘉奖。

      汗湿的手掌贴在她的手背上,乔琪觉得恶心,只得拼命忍住。

      这男人拿她当牵线木偶,控制她摆布她,还始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乔琪恨不能一刀割破他喉咙。

      可现下还不是他对手,她一点证据也没有。

      乔琪明白,所以不做无谓抵抗,她乖顺似洋娃娃,与陆远扬十指交握,笑吟吟地坐在众董事面前。

      这帮人纵横商场多年,个个老奸巨猾,他们才不会相信乔琪真的有病。

      被选出来谈判的周董问话时颇有几分怀疑:“听说世侄女身体不好,最近在医院静养?”

      陆远扬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乔琪笑:“不是什么大病,父亲去世,我一时忧思成疾而已。”

      “我们打算在公司给世侄女设一个职位,并且很希望她能进董事会。”探讨的是乔琪的事,周董却看向陆远扬。

      这显然是要分权,自乔致远去世后,陆远扬独揽大权,董事们诸多不满。

      陆远扬不动声色地看向乔琪。

      乔琪弯着嘴角,双眼如一泓清泉,温柔地看向陆远扬:“多谢世叔们,但我年纪轻,什么都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交给远扬处理就好,我信任他。”

      细声细语,却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来事情并无回旋余地,周董意味深长地看了乔琪一眼,拍拍她的肩:“世侄女,希望乔氏能永远姓乔。”

      “那是自然。”乔琪微笑着看向陆远扬,将手放进他掌心,“你说呢?远扬。”

      陆远扬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当然,我会永远爱琪琪,永远守护乔氏。”

      是说给乔琪听,也是说给众董事听。

      真不愧是个好演员,那诚恳模样,由不得人不信。

      别人信不信她懒得管,反正乔琪是不信的。

      第二章

      但乔琪现在必须站在他身边。

      应付完那帮董事,马不停蹄,他们又匆匆地赶往记者招待会。

      乔琪在一片闪光灯下,有些惶惶然地抬头看着陆远扬微微仰起的侧脸,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叫陆远扬的男人。

      她认识的那个陆远扬,永远停留在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一个云朵霭霭并不晴朗的下午,爸爸将一个瘦高的男孩推至她面前:“琪琪,以后远扬会跟你一起上学。”

      乔琪抬眼,好奇地上下打量。

      那个叫陆远扬的男孩,穿浅灰色衬衣,深色裤子,一双磨得有些发白的球鞋,破旧,却干净。

      他沉默镇静,看上去斯文有礼,但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却分明疏离,并不容易亲近的样子。

      隐隐约约地,乔琪也听人谈起过他的身世,说是父母因生意失利而双双抛下年幼的他,陆远扬在孤儿院长大。

      乔致远领养他,也不过是为着宣传需要,乔氏致力于搞慈善,以树立良好企业形象。

      因着他的身世,加之陆远扬本人寡言少语,一开始,无人理会这被收养的孤僻少年。

      但乔琪喜欢跟他在一起。

      还不到十岁的乔琪心中笃定,她会长大,会为他披上嫁纱。

      乔琪只是没想到,乔家会因她喜欢他,而付出巨大代价。

      到现在她仍旧无法相信,爸爸突发的老年痴呆、公司大部分元老被集体辞退以及将她送往精神病院是“巧合”。

      陆远扬架空了公司,乔氏早就改姓了陆。

      她倒是如愿成为他的妻子,可现今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和乔琪夫妻感情和睦,对于《财界》杂志对我私生活的不实报道,乔氏将诉诸法庭,追究到底。”

      诉诸法庭?乔琪在心中冷笑,倒有些钦佩他,能坏得如此理直气壮,也算有本事。

      但话筒递到她面前时,她仍旧标准地露出八颗牙齿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我相信我丈夫。”

      她相信她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亏得精神病院也提供各类报刊杂志,那篇报道乔琪也看过,画面拍得很清晰,陆远扬和那个叫莫小棋的女人,并肩走进乔宅,虽然两人并未表现出亲昵,她却认同报社的观点,这两人关系并不简单。

      全世界没人能比乔琪更了解陆远扬,他似乎有女性恐惧症,连助理都清一色是男人,如无必要,绝不跟任何女人亲近。

      所谓的必要,便是他跟她这样。

      他有必要娶她,有必要跟她手牵手站在台前秀恩爱,因为她是乔琪,她是乔氏唯一的继承人。

      虽不愿承认,但乔琪内心明了,陆远扬从未爱过她。

      乔琪微笑着撑完全场,直至记者散尽,一张脸才终于垮了下来,她轻轻将手从他掌中挣脱。

      握得久了,手心里腻腻地起了一层汗。

      乔琪皱着眉头从包里找出一包湿纸巾来,一下一下,狠狠地擦,直到掌心通红。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

      他大概也牵过那个女人的手吧,那个,叫莫小棋的女人。

      第三章

      如今住在乔宅,倒人人都尊她一声陆太太。

      陆远扬铁了心思扮演模范丈夫,每天准时准点下班,与她共进晚餐。

      吃鱼时细心地为她挑出鱼刺,连做汤不许放葱这样的小事也嘱咐得清清楚楚,他一向很懂得做这些表面功夫。

      听说乔氏财务出现问题,已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这种敏感时刻,尤其不能有负面新闻。

      显然,他在讨好她。

      乔琪处之泰然,她乐得看他演戏,直至他演不下去的那一天。

      但女主角的出场比想象中要快,她很快便见到了莫小棋。

      那天下午雨下得很大,乔琪独自闷在二楼的书房,站在窗前,她透过滂沱大雨,看见有个黑衣黑裤的短发女人撑了一把巨大的伞,从门口缓步走进来。

      真人要比照片上好看许多,嗬,原来这才是陆远扬喜欢的类型。

      莫小棋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英气浓眉,挺直鼻梁,她气质中性,并不惹人讨厌。

      乔琪忽然明白,女人那么多,陆远扬为什么单单挑中莫小棋,他们是同一种人,倨傲的,理性而克制的。

      不像她,只懂得感情用事。

      感情二字,能够燃烧一切,也足以毁灭一切。

      莫小棋浑身湿漉漉,径直走到乔琪面前来,她挑了一下眉毛,语气坦荡直接:“你一定很恨陆远扬。”

      那挑眉的动作,与陆远扬如出一辙,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说的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乔琪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书,不置可否。

      “书拿反了。”莫小棋跟过来,逼视她的眼睛,“我们来谈个交易。”

      交易?乔琪差点笑出声来:“你找错人了莫小姐,我一无所有,跟我做交易你划不来的。”

      没有权利,没有金钱,她什么都没有。

      但是莫小棋似乎很热衷于这笔“划不来”的生意,她眼睛弯起来,笑道:“那你至少先听听我开出的条件。”

      但听无妨,反正她也吃不了什么亏,乔琪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帮我在乔氏的保险柜里找一份文件,我帮你扳倒陆远扬,乔氏归你。”莫小棋凑到她面前来,缓缓地说。

      他们不是情人吗?乔琪疑惑,她以为莫小棋至少是爱他的。

      聪明如莫小棋,不用发问便很快解释道:“你从前也爱他,现在呢?很不幸,他把爱他的女人都得罪光了,而得罪女人,绝对比得罪黑手党要可怕,乔小姐,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本该幸灾乐祸,看,他背叛她,所以活该也遭人背叛。

      乔琪定定地看住莫小棋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仇恨,她忽地为陆远扬难过。

      无数次,她恨不能亲手掐死他,可机会摆在面前,乔琪却犹豫不定,她狠不下心来。

      该死,她又感情用事。

      “我考虑一下。”乔琪垂下头去。

      莫小棋并不勉强她,利落地转身出门:“好好考虑吧,我听说陆远扬正在抛售乔氏旗下的固定资产,记住,是一个蓝色文件夹。”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乔琪呆呆地,目光停留在莫小棋方才站过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小小的水渍,证明她是真的来过。

      大雨稀里哗啦,全数都下在她的心里。

      乔琪很累。

      第四章

      乔琪记不清上一次来乔氏集团是什么时候。

      整个大厦重新换过玻璃,光亮照人,乔氏经陆远扬打理后,更上一层楼。

      不可否认,他是商业奇才。

      总经理室仍旧在二十二楼,乔琪进门,以手势止住了正要通报的助理。

      陆远扬正在睡午觉。

      也称不上是午觉,他不过是伏在桌子上打个盹儿,西装随意披在肩上,白衬衣袖子挽起来到臂弯,面前七零八落地堆了一堆文件。

      乔琪放慢了脚步,像猫般踮着脚,轻轻走到他面前去。

      她这才发现他连睡觉也皱着眉头。

      庞大的乔氏,定是有许多处理不完的烦心事,乔琪想不明白,世上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自讨苦吃。

      从前爸爸也是这样,工作至深夜,三餐从不定时吃,挣得家财万贯,却也并不见他开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正顾自出神,陆远扬却醒了,他半睡半醒之间看见乔琪,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忽然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你怎么来了?”

      他问,语气有些微惊喜。

      乔琪不习惯在他怀里,可想到此行的目的,倒忍着并未挣扎,她勉强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我路过,顺便过来看你一下。”

      这个谎撒得十分拙劣,他们两人不睦已久,她不会无缘无故来看他。

      还有,乔琪今天温顺异常。

      不过陆远扬貌似今天心情很好,没在这些问题上细究,手指在她的发间绕来绕去,又凑到她身上:“今天好香。”

      乔琪特意洒了他喜欢的香水,趁陆远扬不注意,她瞟了一眼办公室一角的保险箱。

      那是爸爸留下的,如果她猜得没错,陆远扬应该改过密码了。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乔琪仍旧是犹豫的。

      她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想要找出陆远扬对她的好来,就像许多电影里那般,女主角在要害男主角的前夕,想起旧日恩爱种种,忽地放弃。

      可是没有,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小时候陆远扬一门心思忙功课,几乎门门都拿A,他从来都没时间搭理跟屁虫乔琪。

      后来进入乔氏,更是连碰面的时间都少,连结婚也是去教堂草草办理,那会儿爸爸还直夸陆远扬,称他稳重低调。

      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他不在乎吧!

      他不在乎她,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想起这些,乔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对了,你不是有一份委托书要我签吗?我想通了,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我愿意签字。”

      就是因为她抵死不愿签委托书,陆远扬才强行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乔琪记得,那份委托书就是放在保险箱里。

      她愿意签委托书,陆远扬欣喜若狂,立即起身到保险箱去取。

      嗬,他真是连一刻也等不及。

      2.5的视力帮了大忙,乔琪看见他按密码,其实刚按三个数字她便知道了,是她的生日。

      陆远扬将委托书翻至最后一页,递到乔琪面前来:“这里,你在这里签字就好。”

      笔僵在空中,乔琪握笔的手轻微颤抖。

      她想亲自开口问他,陆远扬,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可这还用问吗?他眼角眉梢的兴奋已经代他做了回答,自始至终,他爱的只是他的事业。

      乔琪狠狠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反正委托书很快会失效。

      甚至,她都没来得及发现,那委托书上面的日期是两年前。

      她相信莫小棋能扳倒陆远扬,乔琪从不怀疑被激怒的女人,她们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那个蓝色文件夹,她会交给莫小棋。

      第五章

      料到这一天会来,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把文件交给莫小棋后的第三个清晨,乔琪和陆远扬相对而坐吃早餐,三名身着制服的警方人员敲门而入。

      一眼就认出来,站在左侧的是莫小棋。

      是,乔琪早就猜到。

      莫小棋来找她的那天下午,她就已经看出端倪,普通女孩不会那样走路,步伐平稳周正,每一步连距离都一致,分明是受过专业训练后没来得及纠正过来。

      乔琪知道,知道那些资料交出去将意味着什么。

      交文件夹的瞬间,乔琪也犹豫过。

      但她忘不了他曾将她关进精神病院,整整两年,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她连地板用了多少块砖都一清二楚。

      寂寞啃噬着她的心,也滋生出深深的仇恨。

      她恨陆远扬,那恨意,足以抵消过去十多年她对他的爱。

      整整十八年啊,她七岁认识他,二十五岁成为他的妻子,这些年,她倾尽所有去爱他,甚至明知他架空乔氏,还不断地为他找借口。

      直至他将她关进精神病院。

      两年来,陆远扬未曾探访过她,一次也没有。

      乔琪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和莫小棋合作,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至于他跟莫小棋之间究竟有何恩怨,那是他们的事,乔琪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但陆远扬出乎意料的平静。

      不像电视剧,没有警察围上来,没有人拿抢指着脑袋,莫小棋上前出示逮捕令,言语客气,彬彬有礼的模样。

      仿佛不过是请老朋友去喝杯茶。

      陆远扬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我能去跟我的妻子道个别吗?”

      莫小棋沉默,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他看着乔琪的眼睛,一步步缓缓地朝她走近。

      没穿正装的陆远扬看上去少了些戾气,乔琪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为什么此刻,他整个人看上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柔。

      他那么温柔,乔琪心里的痛似潮水般不断往上涌,她后悔了。

      她宁愿自己从来未曾交出那些资料,就算他谋夺乔氏财产,那又如何?起码每天睁眼,能触摸他的脸。

      他的肌肤,真实而温暖。

      陆远扬在乔琪面前站定,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面颊。

      他的嘴唇冰凉,声音低低的:“琪琪,听着,乔氏的大部分固定资产都已经套现,银行卡和护照在保险箱里,去找周律师,让他给你买票,快走,今晚就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嘴唇又贴近了她耳朵一些:“还有琪琪,请你相信我爱你,但是不要来探访我,我不会见你的,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听周律师的话。”

      乔琪还没反应过来,陆远扬就飞快地转身,将双手伸到了警察面前。

      他根本就不想反抗。

      电光石火之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可脑子里纷乱不堪,全是些不能连成整体的碎片。

      乔琪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远扬,远扬……”她追出去,一不小心被拌了个趔趄。

      乔琪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泪如雨下。

      这是多年以前他们曾经并肩而坐的地方,乔琪想,或许她对他有许多的误会。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是他永远也不会再回答。

      乔琪决定留下来。

      第六章

      乔琪不久便接到法院的传票,起诉她涉嫌股票内幕交易。

      周律师面色凝重地坐在她面前:“乔先生曾以你的名义购入一些股票,另外,近两年的税务问题也可能涉及到你。”

      他劝过她走,连票都买好,可是乔琪执意留下。

      乔琪对自己受到的指控毫不在意,却是追着他问:“远扬的案子进展如何?”

      为乔氏服务十年有余,几乎是看着乔琪长大,周律师对乔家感情甚笃,但此刻却对乔琪板起脸来:“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周叔叔,求你,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乔琪几近恳求,一开口,泪就滑至脸颊。

      她去探访过好几回,陆远扬次次都避而不见。

      看来他是说到做到。

      乔琪心急如焚,她在报纸上看到,除了涉嫌股票内幕交易,还同时指控他好几项严重的经济犯罪。

      周律师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将一沓文件摊到她的面前来:“琪琪,我要你保证在出庭的时候一言不发。”

      那些文件包括,精神病院的住院证明,乔琪主治医生开具的处方,以及她长期注射镇静剂的证明。

      “我会帮你起诉陆远扬,告他婚内虐待,并废除他逼迫你签订的授权委托书,拿回公司的管理权。”周律师将起诉书翻到最后一页,“你在这里签字。”

      “不。”乔琪摇头,“他没有虐待过我。”

      “他在你住院期间从未探访,并且授意你的医生加大镇静剂的药量,这都是有事实依据的,还有,他架空乔氏集团,逼迫你签授权委托书,意图谋夺你的财产。”周律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琪琪,这是乔氏的唯一出路,等官司结束,我会帮你去医院开痊愈证明,由你接手乔氏。”

      脑海里的碎片,在此刻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情节。

      陆远扬用了两年的时间来演一场戏,他制造一切证据,将他自己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他是故意的,故意将她送进精神病院,因为一个精神病人,不可能涉及内幕交易,更不可能有税务问题。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乔琪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扫落在地,“我不会签字,我会说出全部事实。”

      这对陆远扬不公平。

      从前有他在她身边,即便对她态度再冷漠,乔琪也会觉得安全。

      现在乔琪才知道,他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周律师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散落满地的文件,他何尝不知道这不公平。

      可世上本就没有公平的事。

      “你别忘了,你现在精神有问题,你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作为证据。”周律师正了一下脸色,“琪琪,不要再做徒劳的事,陆远扬已经认罪,金额巨大,有可能会被判无期,而且,他本人不愿提出上诉。”

      他告诉过她,要听周律师的话,所以她现在就要听话地起诉他?

      乔琪伏在桌上一言不发。

      陆远扬从前就坐在这个位子批阅文件,偶尔还会伏案而眠。

      她仿佛能感知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乔琪忽地泪凝于睫:“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是吗?”

      “是的。”周律师将文件整理好,“但是他要你活得好好的,还有,管理好乔氏。”

      被捕的前一晚,陆远扬来找过他,只说了四个字——保护乔琪。

      周律师叹了一口气,拍拍乔琪的肩膀:“他希望你快乐。”

      可是她的全部快乐,都是那个叫陆远扬的男人给的。

      乔琪想,她是不会再快乐了。

      第七章

      这座城市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陆远扬的判决书下来了。

      无期徒刑。

      乔琪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去监狱探访,连为她通报的狱警都跟她熟稔无比,无奈地冲她摊摊手:“他还是不愿意见你。”

      又碰壁,但乔琪并不生气,只是笑笑:“没关系,我下次再来。”

      连狱警都纳罕,如今这世道,居然还有这样痴情又好脾气的姑娘。

      他怜香惜玉,便难免迁怒于陆远扬,下次再通报时便有些愤愤不平:“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是的,乔琪是个好姑娘。

      这一点,他在九岁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会儿乔琪才七岁,扎羊角辫,穿粉色蓬蓬裙,眼睛眯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她冲他笑,毫无心机的模样。

      她没有嫌弃他,一点也没有。

      就是从那一刻起,陆远扬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陆远扬早熟,小小年纪便明白诺言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发奋读书,功课门门优秀。

      乔琪的笑脸是他秉烛夜谈的唯一理由。

      后来,他慢慢长大,开始慢慢地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跟学校里不一样的规则,努力学习能拿高分,但有些东西,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到。

      大学毕业的时候,乔致远有一天忽然将他叫进办公室。

      他扔了一个文件夹在陆远扬面前,告诉他,有人在调查乔氏税务以及股票内幕交易的问题。

      乔致远并非善类,只要有人查,便一定会查出问题来。

      “你帮我顶罪,我把乔琪嫁给你。”在商言商,他很直接地开出条件来。

      真是个好商人,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也可拿来做交易。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喜欢乔琪,人人都看得出来,可他不愿意以此为筹码。

      乔致远轻笑一声,翻到文件的第三页,递到他眼前。

      那上面赫然写着乔琪的名字,天,他居然把乔琪也牵扯进来。

      他可以甩手不管的,走出那间办公室,他和乔家不再有关系,找一份平常工作,安稳地过一生。

      可是中间夹着一个乔琪。

      他的脚被生生地定在了原地,沉默良久,陆远扬点头同意。

      跟乔琪结婚那短暂的几天,是他一生最好的回忆,晚上她在他的臂弯入睡,清晨笑着与他说早安。

      可时间紧急,按照计划,乔致远突然发病,而陆远扬要迅速得到乔氏的管理权,他必须开始扮演反派角色。

      他要让所有人相信,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的,然后众望所归地,把所有罪责揽过来。

      只有让乔琪恨他,恨到巴不得他进监狱的程度,这计划才能成功。

      因此他利用莫小棋,明知她是警方的人,却仍旧与她暧昧不清,大概她最终也恨他吧,于是那些资料才很快到了警方手里。

      乔琪的一生还很长,可他的一生却早就结束了。

      在监狱的电视节目里,陆远扬偶尔能看到乔琪的身影,她经常出席乔氏举办的公益活动,头发剪短了,穿利落的黑西装,竟然也有几分女强人模样。

      她很坚强。

      这样就好,不是吗?

      见与不见,其实并无区别。

      尾声

      乔琪坐在二十二楼的大办公室里批阅文件,那是陆远扬从前坐过的位子,他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整张脸如风化千年的岩石。

      她很遗憾,从前无法揣测他的心事。

      其实很想当面问一问的,陆远扬,这些年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事,累不累?

      一切都无从得知。

      而如今,乔琪在批阅文件的时候偶尔抬起头来,会看见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父亲双眼混浊地望着她。

      陆远扬入狱后,她就从疗养院把他接了出来,亲自照顾。

      有一天清晨,她推爸爸去散完步回来,门口的栀子花开了,香气馥郁,从未张口说话的乔致远,忽地拍了拍乔琪的手:“他还是不肯见你?”

      那个他,自然是陆远扬,他进乔家,,也是在一个栀子花刚盛开的夏天。

      乔琪忽地蹲在他膝前,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切都是一盘棋,而陆远扬是注定要牺牲的那颗棋子,无论怎样,他都是输。

      可是没有关系。

      他不愿意见她,那她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愿意见她的那天为止。

      一生还长得很,她有的是时间。

      本文标题:诱妻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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