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坐在花架上,数着手中几张
  钞票,几秒钟算出总和,眼里也没有
  穷困家庭主妇的哀怨。就在刚刚
  房东收去了红瓷瓶,妻子用
  应聘买正装的钱带回它,只是顺手插入伞柄。
  现在没什么可计较了,他们搬到这
  屋顶没有更倾斜,但顶楼的蒸气和墙裂缝,
  管道放出的锈水在沉淀,
  吱嘎响的床使得他们夜间在地板上
  有野合的短暂激情。穷鬼是最容易碰到
  的鬼。如果半夜她熟睡,
  鼻息轻微,他靠在床腿
  以为她是死的,一动不动。
  她不会是厉害的鬼,离开他也做不上
  穷鬼,而她早晨印着向日葵的睡裙
  皱巴巴地感到窝心。
  出门时他看见她坐在花架,发了会呆
  去收拾牛奶杯。街上的嘈杂是突然来的。
  公车坐过站他不想下车。
  回家时妻子可能带着花架离开了,
  可能长进花架成为一部分木质。
  母亲说:“没有更好的归宿,我就去
  给他做保姆。”
  老头死后,他没有去看她。
  他喜欢妻子纯真而尴尬地活在世上,
  归宿却谈何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