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永清
豆 豆
◎ 徐永清
北方人喜欢把身材小巧的孩子叫做豆豆。殷红就属于这样的人,并把她的昵称带到了部队。
我们部队是总参的一个机要单位,来当兵的人全是小兵,一般只有十五六岁,也有更小点的,都是当作职业军人来培养的。我们先要在西安的一个基地学习两年,然后分配到全国各地。学习结束后,我便分到了昆明。
一到昆明,便有个女兵前来问长问短,异样热心,后来我知道她叫豆豆。豆豆和我在同在一个部门,日子久了也就渐渐熟悉起来。青年时代的我学写诗,又喜欢买书。那时我还蛮神通的,我能借到《红楼梦》《安娜·卡列尼娜》《茶花女》《德伯家的苔丝》《草叶集》等禁书。豆豆总找我借书,也爱写诗给我看。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男女之间只有爱情,没有友谊。”这话曾被无数人引用。对此,我一不介意,二持怀疑态度。
在我当兵的那段岁月,整个社会都搞政治运动。先是批林批孔,后来是批判“四人帮”,部队不是真空,当然也不例外。搞运动是要写批判稿的,文章要写得好,总得找人商量,豆豆便常找我探讨。那时人们的观念备受时代的局限,亦受封建残余思想的左右,男女接触一多,便易招来非议。是故男女接触要有理由,至少要有遮掩的。于是,“悄悄时”,“地下时”是人们普遍采取的方略。为方便交流,我们有时在办公室,也常去花园。我们谈批判稿,也谈其他话题,反正想到什么谈什么,逮到什么谈什么。那时既年轻,又有热情,大有走到夜色阑珊、谈遍天下话题的激情。
光阴荏苒,一晃,我在昆明的五年过去了。为了自身的发展,思前想后,我决定离开部队。说实话,昆明令人牵情的东西太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也太多了。离开部队的前夕,我经常彻夜难眠,人也瘦了一圈。
回乡之际,豆豆到车站为我送行。我们相视无语,好像时间和空气都凝固了一样。火车启动之际,我看她眼眶有点潮,她说她也想回Y市。她虽是太原人,祖籍却是我的故乡Y市。我知道她那话的含义,但我实在没有勇气表白。嗫嚅了半天,我说:“你做个决定,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我这话是有潜台词的,我把球又踢给她了。试想,这不是难为人吗?你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没有胆量,却期待她人的奇迹,这不是天方夜谈吗?回想起来,真有点叹气和追悔,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如今人到中年,我常常想起这段往事,真是既遥远又真切,既温馨又美好,还有点飘渺的意味。这感觉就像冬天睡在暖暖的被子里,做了一个又长又美的梦一样。 (摘自《妙笔·阅读经典》2013年12期 图/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