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警局像往常一样的繁忙,每个警员都在来回穿梭,有接到电话的立即出去的,有刚从外面回来的,还不断有警笛的鸣叫声。
大唐在副局长办公室坐了很长时间,从烟灰缸里的第九个烟头可以看的出来。老张叉着腰,盯着窗户外面。窗外的天气的确很迷人,阳光懒懒地穿过树叶将地面装点得斑斓耀眼,还有一群孩子正在广场的喷泉前嬉戏。
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两个人都没有吃饭,也不说话。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一个女警进来说:“张局,结果出来了。”
“说!”老张猛得回身喊道,大唐却又点起了一支烟,他们的眼光同时都集中在了这个女警身上。
“三位死者已经确认是一个月前被杀,为一名男性、两名女性。其中男的后脑部位有一处被钝器敲击的伤痕,但导致三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脖子上的一道很深的勒痕。令人奇怪的是,两个女性死前判定没有任何挣扎,男的从弯曲的手指可以看出,死前曾挣扎过甚至有激烈的行为。法医已经从他的指甲缝里取出残留物,以及从现场带回的泥土,正在化验当中,三天后可以知道结果。”女警滔滔不绝的念着报告。
大唐却将手一抬,打断了她。站起来解开了领带,回头打量着女警,面色有些憔悴,可目光却炯炯有神,女警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小心翼翼的轻轻问:“大唐!有什么不对吗?”
老张也有些奇怪,但天热的使他更多几分焦躁。每当看见大唐那身黑色略带浅蓝的西服,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无论什么季节,他都是这一身,满脸胡茬的样子,把他的性格暴露无遗,完整的一种叛逆和神经质。他不耐烦的说:“大唐!你有什么就赶快说!”
大唐双手交叉相抱,问那个女警:“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人用绳子勒住自己的脖子,却不会挣扎?”
女警想了一想,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死了,另一个就是完全失去知觉,比如昏过去什么的。”说完便看着大唐,好象在期盼他能够给一个正确答案。
“你说的很对,第一个可能完全可以排除。那么,只能是你所说的第二种可能。男死者在被勒死之前有过挣扎,由此我们可以得出另外两个结论:一是死者肯定认识凶手,二是凶手肯定是两个人。”大唐转过身去,又重新坐了下来。
老张问:“有什么根据吗?”
“因为两个女死者是在无知觉状态下被人勒死,那么谁最有机会下手?这种情况熟人才最有可能接近,”大唐有意识又将领带使劲在脖子上一收,“通常在人的背后勒人窒息最快也最有效,死者也只是手指弯曲,手臂却没有弯曲,可以证明他当时还面对着一个人。脑后也有被敲击的痕迹,恰好更能证明这一点。”
老张听完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可他却更多考虑的是所谓的“熟人”会是谁?本来何太太的死已经够扑朔迷离,又一下子多出了三个死者。一个死在几天前,三个死在一个月前。如果之间有联系,为什么会隔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没有联系,就要分别立案侦察,那时候难度就会增大。老张叉着腰,来回不停的走,复杂的案情让他手足无措。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大唐,说:“这个房子真是有鬼!”
大唐听了,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案子陷入泥潭,王小月的话自然也就重新成了突破口。
“老张,你还记得何太太是怎么死的吗?”大唐问。
“是被人用凶器将喉咙割断死的,怎么了?”老张反问道。
“还记得吗?她死前也没挣扎过……”大唐故意停顿了一下,老张得到暗示立即沉思下来。又听大唐说:“也就是说,两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点,也就意味着它们之间肯定存在联系。”
大唐这么一说,恰好老张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的疑团彻底被打消。
“继续说!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老张对着站在一旁楞住的女警一喊,一下子精神起来。
女警回过神,继续说:“我们查到隔壁林太太丈夫的公司,他是女皇娱乐城的老板。可派, 人去找,公司负责人告诉我们,他已经一个月没来上班,说是之前有过电话来,说是外出旅游。为了万无一失,把那个负责人找来认尸,证实了这三个死者确实是林家三口。”
“那个负责人是干什么的?”老张问了一句。
“这个人姓周,是女皇娱乐城的副总。”女警回答完停下来,看着老张。老张靠在椅子上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经确认,男死者叫林原,五十一岁,也就是女皇娱乐城的老板。两个女死者其中一个就是林太太,叫傅慧荣,四十三岁,无业。另一个是他们的女儿,叫林静静,二十二岁,现在东方大学读考古系。”说到这里,老张和大唐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下,同时各有一种莫名的阴影涌上心头。
大唐起身,走到了冷气前,解开了里面衬衫的扣子,冷冷的脸上挂着一丝憔悴,嘴上叼着的香烟,被喷出的冷气吹得燃烧的很快。
已为人父多年的老张显然是对那个死了的林家女儿,感到十分的惋惜。从他强压着的激动表情可以看见,脸上多余的肌肉正在微微颤动,黑雾笼罩着整个面部,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女警吓了一跳,赶紧继续说:“现在正在林家搜查取证,发现至少有二三十个人的脚印和指纹,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的,都是空的。更令人质疑的是第一杀人现场无法确定。”
老张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怎么无法确认?”
女警胆怯的回答说:“因为林家现场十分的乱,而且没有找到血迹和其他证物,所以……”
老张将手背在后面,说:“也就是说林家第一现场被破坏。无论怎么推断,林家肯定就是第一现场!”说着埋着头自言自语:“有二三十人的脚印和指纹,这是怎么回事呢?”又看了一下大唐。
大唐转过身问:“有没有其它的什么发现?”-
女警说:“没有。”
大唐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条细细的线:“看来,那支金笔是唯一的一个证物!”
老张一听,这才明白那支金笔有多么重要。
大唐又说:“既然身份查清真是他们的,那么也就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侯长庭确实很值得怀疑。”又望了一下老张,接着说:“杀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你想想王小月的话。”
“噢!我明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张像是一个孩子,顽皮地拍了一下挺起的肚子。然后接过报告,看了一遍,连连说道:“很好!很好!你们做的很好!”
女警这才露出笑脸,说:“张局,什么时候能破案啊?为了这份报告我们可是一夜没有睡。”
老张看了看大唐,说:“什么时候能破案,你得问他!”女警偷瞄了一眼,做了个鬼脸,准备离开。
“叫那个女皇娱乐城的副总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有情况可能还要问他。”老张叫住了女警。
“是!”女警敬了礼,带上门出去了。
老张看着大唐说:“可以行动了吗?”
大唐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两点,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只带了一名笔录警员,便开车来到宜家宾馆。先敲了敲432房间,何老先生开的门,二人见老先生已回来,嘱咐了几句,便走向了隔壁433房间。
开门的是侯长庭,像是刚睡完午觉。
大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侯长庭,没有说话。老张叫他坐了下来,笔录警员坐在他的对面。侯长庭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问:“张局长,今天有什么事吗?”
“你不要说话,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老张生硬地说。
“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了?”侯长庭显然有些心虚,叫了起来。
老张用他那粗大右手一把将侯长庭按在床上,大声喝道:“侯长庭,你现在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
侯长庭一下子蒙了,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老张见他被制服,问:“中午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外面打过电话?”
“啊~!没、、没有!”
“侯长庭,你还不老实交代,要不要我替你说!”老张大吼了一声。
“不是……没有……我……我……我打过。”
“好,说你打给谁了?”老张语气变得温柔,但还是很生硬。
“我打给……、”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趁老张不注意,一把推倒了老张,一个箭步向门外冲去。可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只觉得自己好象被一只手给拽住,那手的力量很大,好象是被套马的绳圈套住,怎么也摆脱不了。接着,轻而易举的被撂倒在了床上。侯长庭看的很清楚,拽自己的人正是大唐。
老张一把将他给扯了起来,“霹雳啪啦”给了他两记耳光,喝道:“混蛋,你跑的了吗?”
侯长庭被打得天旋地转,血从他的鼻子里顺流而下,嘴里却说:“我是英国公民,你们无权审问抓我。”
老张用将扔在床上,叫道:“你没犯罪前,我们无权,你犯了罪,我管你是哪国的公民。”又指着他说:“老实交代,否则后果自负。明白吗?”
侯长庭像是最后一搏,大声叫道:“我怕什么,我又没杀人。你们问的问题我一概不知道,我要告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
老张见他就像一条疯狗,恨得牙直痒痒,但又不好做出过激的行为,指着他说:“没证据就不会来找你。你好好想想。”
而这个焦灼状态的时候,大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似乎在想一个问题,又好象在等待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终于响了,大唐只是“哼”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
趴在床上喘着粗气的侯长庭,忽然感到一种极为冷峻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他偷看了一下大唐,只见他表情严肃得令人胆寒。
“你给妻子写的信上面提到“货已到……”是什么意思?”大唐冷冷的问了一句。
侯长庭听了,先是一震,刚想支吾。大唐好象并不期待他的回答,接着连续问出几个问题来:“你妻子床头上挂的那幅画里面隐藏的是什么秘密?林家三口是怎么死的?五月十三日和三十一日,你回来做什么?”这几个问题就想晴天霹雳一样,把侯长庭问得哑口无言,彻底软了下来。
老张见状,有些得意,说:“侯长庭啊,真没想到因为你老婆和林原有染,你就设谋杀了四个人,你觉得值得吗?你和妻子毕竟也有十年的婚姻感情啊!你难道真能下得手?”
“什么?什么?你说我老婆和那个叫林原的人私通,这不可能,你们骗我,我老婆不会背叛我的。你们胡说!!!”侯长庭叫嚷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
老张叫道:“好了,别装了!赶快把实情交代出来。”
大唐听到这些话,却觉得有些异样,心想:“难道还有隐情?”于是问了一句:“中午的时候,你有没有打过电话?”
候长庭点了点头,说:“我只在超市打的电话。”
大唐问:“打给谁?”
侯长庭说:“研究院邹院长,问了一些情况。”
大唐问:“哪家超市打的?”
侯长庭说:“就在不远前面的超市打的,
大唐点了点头,说:“刚才我问的你那些问题,你想好了吗?”
侯长庭看着大唐,低下头去,小声的说:“真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大唐站起来说:“看来,我必须……”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敲门。老张和大唐都望了望侯长庭摇了摇头,那个笔录警员走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人,留着胡须,带着墨镜。警员刚想说话,只见那人迅速拔出一把带有消声器的手枪,毫不思索地朝着警员的脑袋上开了一枪。警员应声倒下,拿枪的人并没有罢休,继续冲进房间,将枪口对准了侯长庭。大唐一看,叫了一声“不好”,飞身一脚踢向了凶器,可惜晚了一步,子弹已经射出,正中在侯长庭的右胸口。正在这时,闪在一旁的老张早已拔出了手枪,一枪将凶手击毙。刚想扶起侯长庭,又有个人闯了进来,枪口仍然对着侯长庭就是一枪,速度快的叫人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一枪擦中老张右肩然后穿了过去,正打在侯长庭的左胸口,两个人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大唐身手敏捷,早已飞身跳到对面,捡起手枪,转身瞄也没瞄就是一枪,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子弹已穿过了他的喉咙,挣扎了两下,便倒在地上死了。
“老张!老张!”大唐叫了两声。
“我没事,赶快请求支援,叫救护车,他可不能死。”老张站了起来,抱着侯长庭向外跑去。
大唐看了一下已死的警员,枪法很准,正中前额。大唐有点难过,起身急忙踹开了432房间,只见何必亮老先生没事,躲在窗边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