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深
?
清源（组诗）
◎三米深
画马
旷野上只有一匹马这是一匹想象中的马
眼神里透着孤独
曾经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曾经意气风发
一声长啸，越过万水千山
而我只看见一匹马
在一幅画里，独立荒原
身后是长河落日
画家画了一辈子的马
老马识途，他决定
让最后一匹马告老还乡
可是何处是归途
画家画的其实是自己
黄昏时的回望
一匹马跑过了一生
悲欢离合在路上
酸甜苦辣都在笔墨浓淡间
画家要画下的其实是
看不见的命运
一个人俯身亲吻了大地
在戍台清军墓园
题记：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日本入侵台湾，福建闽安水师左右营官兵随沈葆桢赴台抗日，部分将士
为国捐躯。他们的遗骸用陶罐运回故里，葬于福州闽
安虎头山，形成戍台将士墓群。
怀着一腔热血跨过海峡
只把白骨带回家乡
135罐遗骨，整齐地种在
虎头山上，135座坟
像135个不起眼的馒头
好在墓碑记住了
他们的姓名和原乡
好在青山收留了他们
140年的孤寂
他们像排好了队列
随时等候出征
他们在马江边上目送流水
默默地走向海洋
他们有各自的儿女情
和不轻弹的男儿泪
共同的家国梦
让他们战死孤岛
135位将士，并没有长成
135棵大树，135个灵魂
只有2.84千克的重量
但足以让后人听见
草木深处年轻的心跳声
指路人说
古人指路的方式就是在石头上刻字
有时石刻还在
所指的地方却不在了
总有好奇的游客
沿古人的路往前走
结果路还在
游人却消失了
并不是每一条路
都能回头
人生的道路
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沿古人的足迹
也许可以穿越回古代
顺着仙人指的路
可以平步青云
人们习惯了
一条路走到底
却再也找不到
回到现实的路标
是古人还是我们自己
欺骗了自己
指路的人
原来也是迷路的人
和平之谷
在伊拉克纳杰夫有世界最大的公墓
和平之谷
西边濒临大海
东部与城市接壤
这条悲伤的峡谷
还在继续向北延伸
坟墓之间
形成了街道和巷子
仿佛宁静的城市
公元六世纪起
陆续有六百多万逝者
在这里安息
来自各地的穆斯林
常常到这里“游坟”
一个失去三个孩子
的伊拉克母亲
把孩子埋在同一间墓室
三座墓碑
就是她的三个孩子
她说：“每周四
或隔一周，只要我不累
没生病，我都会来
我想坐下来
跟他们说说话”
好像孩子们还活着
孤独的母亲为他们
准备好了鲜花和食物
无尽的悲伤
早已将她埋没
和平之谷之外
依旧是战火纷飞
不断有无辜的平民
被送到这里
归于尘土
而这座不断扩张的
悲情城市
还能容得下多少
沉重的泪水
和一望无际的祝福
责任编辑小山
福建文学 2016年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