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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手艺正在失传(组诗)

  • 作者: 草堂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33832
  • ◎杨森君

    [东去统万城]

    与我见过的古城遗址大体相似
      由大地布控的寂静
      覆盖在废墟之上
      有别于清晨的黄昏
      显得漫长而又诡异
      偶尔我会在泛白色而非黄色的
      城墙底下
      发现一些瓦片
      可以把它们的残缺看成是创伤
      也可以以残缺之美
      将它们带出古城
      黑色翅膀的蝴蝶
      仿佛幽灵
      我的到来
      并没有令它们惊吓
      它们由思想支配着飞翔
      而不是借助翅膀
      轮廓消失的马面墙
      似乎还在逼视着远方
      却看不到完整的马脸
      它们终极的模样
      一定不是这样
      一定不是这样
      就像现在与它完整之初要取得一致
      只能依靠每一个人
      对岁月的想象

    [乌素土镇印象]

    有时候,马的嘶鸣
      会让一片草地形成弧度
      在一座废弃的石堡里
      摸出鸟是件易事
      摸出一把前人寄存的短刀
      则是运气
      白色的花朵
      从一面缓坡上开了下来
      它们也需要安抚
      还有什么可以
      被称为古老的事物
      在乌素土镇
      最长久的要数高出地表的
      一块立石
      石头上
      刻有马匹、羊只
      也刻有古代的狩猎图
      通向这块勒石的路径
      不止一条
      其中的一条上
      走着一位穿红袍的僧人

    [在乌兰布]

    是阴影与云层弯曲的结果
      拱形的天空像一座广场
      烘烤过
      巨兽与飞鸟的火山岩
      在向黄昏索取光线
      是空旷
      集中在灌木丛生的戈壁
      而不是土墟之上
      是鹰
      控制着片刻的宁静
      而不是
      逃遁的风声
      红色的野果
      尚未被掏空
      它们还在继续向外扩张
      直至胀裂
      滴下汁液
      偶尔露出地表的深褐色球茎
      是当地盛名的锁阳
      作为药材
      锁阳被重视
      作为植物
      锁阳被忽略

    [海原古城]

    我们来迟了
      的确来迟了
      古人留下来给我们要看的
      只是一座废墟
      最好的时辰
      似乎是在傍晚到黄昏之间
      这时的古城
      气息与苍凉相近
      我喜欢看古城
      也喜欢看它的投影
      很难说
      废墟上的黄土是新是旧
      就算是旧土
      百年的雨水
      早已将古人的毛发与血迹冲洗干净
      细碎的野花
      开在废墟上
      像一盏盏冒出地面的铜灯
      时光取舍的决绝
      在于
      一些东西很快消失
      一些东西
      还在慢慢地被摧毁
      比如残砖、碎瓦
      以及一入城门
      就能看到的
      若干块
      用于建筑的大型石墩

    [铁匠铺]

    古老的手艺正在失传
      有幸在它尚存于世,我记住了这一幕——
      升腾的炉火以及火中柔软的铁条
      正被一个年迈的铁匠摆弄
      有形趋于无形,无形又带出有形
      持锤的主人,动作像是在复仇
      淬火的水、高温的铁
      在深度排斥,也在深度融合
      敲打之声重叠
      从一个铁皮房不断传出
      一根铁条正在失去规则
      拉直或者弯曲
      由器物决定
      无论铁匠最终打制成器的是什么
      皆可称之为铁器
      可能是一件带洞孔的锁具,也可能是
      一个将要揳入火车枕木上的粗大铆钉
      ·创作谈·
      有时候会这样想
      诗歌就是一只大象。每个诗人要完成的,就是要摸到这只大象。大象无形。我写下的一首诗、一本诗是否是这只大象的局部,并不能确定。我希望它是。也许,写到最后,不过是徒劳一场。
      一直要摸到大象,结果摸到的却是一头牛。
      写出的东西,能否成为经典文本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读者。文本自身具备能量。
      塔索说:没有人配受创造者的称号,只有上帝与诗人。这句话不是对诗人的褒奖,而是要求。所以,一首诗不具有创造性,它的分量将大打折扣。
      我看重的,正是诗歌的诞生性。世界上有多少个诗人,就应该有多少个诗歌。此处我用了“个”而不是“种”——即便是同一个诗人,他写下的东西,都必须是有别的。一首诗,一条命。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做一个安静、谦卑的学习者,从不敢高估自己,不敢高估自己写下的任何一首诗何其了得。这就是为什么,当有媒体记者问到我,你从什么时间开始创作诗歌,十几年前我可能不假思索地告诉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就开始写作了。实际上,这个回答是不确切的。我在1981 年上大学一年级时就开始喜欢上诗歌并且在稿纸上开始了所谓的“写作”。严格意义上说,这根本不叫写作。容我不自量地说,我大约经过了十几年的练习,中途也时有诗歌发表,后来才慢慢进入了写作状态。因此,此前的所谓写作,说白了是初学习。
      写诗是一件好玩的事,因此痛苦,为此痛苦,还是作罢。不能把诗歌当成一个事件。警惕诗人的称呼。写几首诗就被称为诗人或自命为诗人,是可疑的。田里看到的庄稼,不一定都是粮食,有时候秕子的个头比粮食还高。
      我的写作关照多在西部。也就是倾向于在地性写作。在地性写作有它的局限,它极有可能致使一个诗人囿于所见事物的惯常性。西部诗人写西部元素,西部精神是优势,但是,不能一写诗,就是雪山、草地、戈壁、羊群。它们是元素,不能成为标签。强调在地性,不是强调标签化、符号化。这是值得警惕的。意象老化不是意象本身的问题,而是没有将其用到恰到好处。

      本文标题:古老的手艺正在失传(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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