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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亡妻的日记(六)

  • 作者: clw边缘人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07-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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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03年11月20日——
      
      世事轮回,季节循环,冬如期而至。春的繁华、希望,在冬里简单成铮铮骨头;极目处,是一片倔强枯爪似的枝干,它们展向空中,在渴望什么?想抓住什么?
      
      几天冷雨,天终于放晴,阳光里依然浸着彻骨的寒。树干上,残留着零星的叶,幸运而孤独;它们在冷风中颤抖,恋着春天,恋着繁华热闹。一阵又一阵风里,它们还是凋零了,抗拒不了注定的命运;风中,它们翻卷着,舞着,展示着生命最后的灵性。融入泥土前,借风的力量,依然把最美留给世间,飘逸,凄美。
      
      它们都想竭力延长生命,虽然这世界有风,有雨;同样有阳光,春天。它们都有过最灿烂的梦,梦想证实存在。它们早明白,终有一天会化为泥土。但在煦暖的春灿烂的夏热闹的秋里,它们没有过多的思考,一切看起来还很遥远的事情。它们甚至想相互依靠,熬过寒气逼人的冬。
      
      也有幸运儿熬过冬。它们为自己庆幸,更为零落成泥的逝者伤悲,甚而想和同伴一起,共同演绎那段凄美的舞。命运放了它们一马,让它们继续吮吸阳光雨露,经受风雨,承受寒冷孤独,继续在光明与黑暗,温暖和寒冷,热闹与寂寞中揉搓。也许除了我,再很少有人注意卑微的它们,存在还是消亡;它们一起抵御风雨时的坚强,相互靠着时的温暖;它们患难中成长的梦想,清凉夏夜里的喃喃絮语……
      
      存在时,它们不知道,会在哪阵风雨里凋零。可风雨里成长的它们已经坚强,只要存在,就要吟唱,奏响心灵之韵。那是感动它们自己的旋律,它们浅吟低唱,彼此欣赏。猝不及防地落了,短短的最后一刻,依然凄美地舞着,优雅着,静静地回到大地的怀抱。
      
      2003年11月23日——
      
      宝宝,今天和妈妈又去了你的坟前。灼人的火堆前,我一片片投着香纸;妈妈趴在光秃秃的坟头,哭得死去活来。她老人家声声喊着你,遍遍念着你,声声遍遍的凄凉,撕扯着我有些麻木的心;我从不愿人前流泪,包括我们的妈妈;汹涌的泪,还是冲破了防线,肆意流淌……
      
      我想说:妈,不要哭了!让我们的三子安息吧!不要再惊扰她了;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上,她没能安宁过,我们就放过她吧!
      
      其实,我也做不到这点。夜深,因为默念你而喊出了声;皓月夜,我会拉开窗帘,在疏影横斜里寻你;儿子熟睡后,甚至离开院落,离开街道,幽魂样,阡陌间觅你;依旧两手空空,等待我的,还是冰冰凉凉的被窝。
      
      离春节尚有月余,街上人多了,热闹了,有小孩燃放鞭炮;偶尔,还有迎亲的车辆从我眼前呼啸而过,红艳艳的喜字,刺得眼酸疼。我的可人新娘呢?站在热闹的街头张望,我渴望娘子朝我风尘走来,风尘中,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笑靥……
      
      我开始低头走路,心头的希翼已被搓揉得没了。如果说,我还有的,除了一双稚嫩的小手,只有阳光下我的影子了。谁会希罕影子呢?宝宝,对你的思念,就像影子,温暖不了我,也慰藉不了我,消磨我的激情,却又无法挣脱。
      
      想你时,就听音乐。水样的曲声里,我闭上眼,你在优美的舞,眼中哀怨;舞里,你似乎也在挣脱着什么,我不忍。睁开眼,空荡荡的房里,只有逼人的一片雪白。有时,真不愿睁开眼,只想追随唯美舞着的你,一道飘逸而去;这样,我们又在一起了,我没了琐碎,没了没完没了的没了没完的……
      
      儿子碎小的脚步声,又在楼梯口响起了。小嘴是不是又要叫饿了?宝宝,我要走了,还要整理一下自己,给儿子一个灿烂的笑脸;我希望自己每天能做到,迎接他无邪目光的,都是一张温暖的笑脸。
      
      2003年12月5日——
      
      花谢了
      树空空
     
      叶落了
      季节空空
     
      太阳沉了
      天地空空
     
      你走了
      世界空空
     
      空空里
      还有
        一颗种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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