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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好好的诗

  • 作者: 扬子江诗刊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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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好好
      张好好的诗
      张好好

    每一捧秋水里

    滚烫的清茶,浇在一把塔尔米上
      谁能忍受,这刻毒的思乡,咀嚼
      的人,目光深稳,海心不动的船
      家乡的男人,在风中走,脊梁上
      飘落的杨树叶子,那叶子的舞蹈
      天地散发冷静的气息,一双审视的眼睛
      万物着薄霜,七彩收回锋芒,洒出白光
      街边站立着,远客,一个着灰围巾的人
      在有生之年,河水的波涛,翻着,从前的事
      可以松开的手;可以相握的手;可以的转身
      但是星辰不放过,在夜的树梢上
      故去的人的眼睛,一件被成全的事
      时 时的两条路,苔藓和蓝色的海;逼仄和虚假的花
      或 者是那愀然的,苍凉的一个手势。既然风袍加身
      每一缕秋风可以编成一股麻花辫;每一粒雪花
      是 一个大写的窗花;每一捧秋水里有一个伊人。

    看望一个命运

    六个小时的车程,我年轻的时候
      曾去看望一个命运——白雪地上鸽子啄食
      那间寂凉小旅馆,窗外,一种洞开
      冬阳跋扈,它鞭劈而来,却毫无热的重量
      我长久地坐着,所探视的命运是一个气泡
      六个小时的车程,在我中年的时候
      火车玻璃里我的样子,我拢一下头发
      我观察我的眼睛,唇,脸的轮廓,微笑
      不愿意露齿,命运里裹缠的一个秘密,
      让它兀自变轻,酵化成悄然离开的水。
      (中年的时候,所看望的另一个命运
      擦开玻璃的雾气,大地上的草枯黄)
      没有人像我一样,打开每一只盒子
      它们一旦对空气说,瞧,我是空的
      它们果真就是空的;没有人像我一样
      他们宁愿空的盒子高高挂在树梢上
      和灯笼媲美。我坐在树下,打开盒子
      所以那人说:瞧!这个固执的女人!
      火车玻璃的雾气,手,不愿意暴露
      和齿一样,和时光角落里的秘密一样
      它们所构成的一个,寻找命运的人。
      她穿浅驼色柔软大衣,灰色围巾
      她有茂密的头发,被风打开如旗帜
      她站在北国的冬天里,她举起手敲一下
      古老橡树的胸膛,那是一扇门,那门
      愉快打开。她的心已经变得很轻,轻
      所以她站立的样子,稳当而略带潇洒
      二分之一的节拍,指甲洁净眼睛明艳。

    抹平内心的伤

    那时黄昏掉到水杯中,我们喝
      人世的苦咖啡,亲手推磨,撇去渣滓
      苦胆的汁子,淋在命运上,浇灌心扉
      手所奏出的声响,让它别动,宁愿沉寂
      寂然如崖,在峡谷底里生活的小黄花们
      既然命运清除了一切,关于血缘亲族
      关于友谊恩情,被统称为芜杂,在油画
      的金碧辉煌里,暂且,呆着,别说话
      既然黄昏包围了你和我,黑夜将来欲来
      没有于是,果然,所以,但是,那么
      你悄然的白皙的手,水杯的瓷,缜密
      可以泄露的命运的风声,别说耳朵忠实
      眼睛忠实,心灵忠实,嘴唇忠实,别问
      别信,别把命运放进红烫的铁盘,难安
      而辜负了黄昏的敦厚,它铺开夜床,放下
      安息卡片。那死去又潜回来的人,一个是爸爸
      一 个是妈妈。他们观察,怂恿,抹平内心的伤。

    风的证词

    我们是默片里的好孩子,活过
      一大场;那一天,雪花会寂然在门外
      而叫做一生一世的——风的证词里,
      一个固执的词语,微温的记忆——穿透
      枣花的香气,星光的泼溅
      春光的倾泻,夏树的光影
      ——一个固执的词语——穿透
      单薄身体里的灵魂,也单薄
      战栗于不是好孩子的悔罪;轻盈于
      好孩子天使的翅膀的飞升;沉睡的
      头颅,所向如蜜蜂;我们采撷的水
      我们看见过双虹,打开家门的时候。

      本文标题:张好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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