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乃琦
纸星星
那时候,你以为星星很美,常把它写进诗里。像星星的酒窝、紫微星和白矮星……渐渐地,你开始分不清是星星美还是诗美。于是,你开始写鞋子里的樟脑丸、童话里的菜市场。调子始终不对。后来发现,即使是不同的词碰到一起,也能横着长出些东西。就像在月亮的阴影下卖桂花酒,能不让人想起玉兔吗?玉做的兔是物质属性,文字里还有神话属性。
秋天是缪斯的化身,谁是戏剧里天空的记号?都这时候了,你也不用躲星星如避谶。想写就写吧!谁说你的星星和别人的星星是同一颗?灌木丛的萤火,小小的飞行器,女儿的心愿,眼睛的光,微弱的洞见……
最后,记得叠好,藏进梦中的枕头。
白月吟
窗外,风穿过紫竹林和路人的裙边。心爱的夜褪下春花秋月的壳,变成一个念头。怀旧火柴是小小的指挥家,安抚寂静笙歌。谁的墨,变成浪漫的湖?透明如纸钻进薄薄的空调被。明月下,白马依然,踏过姑娘的梦,在她老去前,不停奔跑。更多时候,眼前没有泥土的痕迹,一排排鹅卵石铺陈开来。目光叹息,疲惫的想象趴在桌上,相机拍下她的头发和一株绣球。夏天融化,像一份热巧克力。白衣,我此生注定为你写诗。如果一个字是一种使命,咖啡已满,夜已续航。
寄秋
九月,万物轻颓。白色幻想,如果岁月折返,回到这宫殿,这扇门,敞开心扉,进入里尔克的秋日。一卷胶片,留下缪斯经过纸上的痕迹。路人瞬间变成故旧。树叶藏着深邃哲思,吹向未来的风,也吹向一尾鱼。小草生长湖畔,小提琴寂静。我手边是你赠予的种子,玻璃球开花在心房窗台,你是守望者,季节咏叹田野不枯,天空单薄,披上外套和古老灵魂。黄澄澄的月亮,像孩子踢飞的皮球。
致母亲
时间困住母亲,星星如模糊字迹。梦回大地,萦绕存留多年的月轮落泪。面对莫名的事物,想起柔和苍凉的双眼。天地之间盛着心跳,在一碗饭的滋养下,活过来。把爱比作米,是世间最好的赞美。
有生之年,我要对每一场雨付出真心,对每一次静默保持深情。直到有一天,我如系着银铃的马,数着步子,踏上清晨的日出。
母亲是音讯,是镜子,是我身处幽暗也能寄居的日子。
雨天小屋的睡眠
露台,花伞为植物荫蔽一小片晴空。穿堂风问候桌上的蜂蜜,液态琥珀生出皱纹。嗜睡的姑娘,雨天还需多眠两小时,梦里露水簪花,梳洗、装扮。美容加湿器和除湿足贴同在,屋内不生青苔,盆景里的透明石子,像果冻,摆设出水晶之恋。营养土凝固,和沙砾一起。雨水变成洪水淹没郊区,谈不上哪种风格。被外地朋友问候,一切安好。落寞的民谣,不得不踏出自怨自艾的石器时代。可怜手艺人,制得半生虚无之瓷,走出梦境。干净的灵魂,请不要穿小白鞋,夏天,雨水太多。清明梦见祖父
这是在梦里,平行的空间。那样安静,仿佛你二十出头的孙女,只有岁月的零头。她在你眼中,穿越不可知,削苹果,洗衣。而苹果还在醒来的茶几上。美丽的早晨,天灰着脸,我向父亲说起,家族的隐痛,或伤痛的卷宗。在临行前的医院,你是否有很多次梦见我,回到老宅,敲门。但我不会再来了。
故人早已离开,化作秋天的灰尘。年轻时,那飒爽英姿,眼睛的神光和君子风度。
存放在你遗照背后的,我微弱的血脉。活着的亲人不会忘记。他们向虚无取暖,思念就长入骨头。我要你长进一首怀旧诗里,那里,有梦见你的人,还有你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