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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组诗)

  • 作者: 扬子江诗刊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7310
  • 李 琬

    沧州

    再一次披上外套出门,你理解了
      胡同转弯的难处、门槛移动的艰辛
      蜗牛在大路上等待
      混沌中还没人伸出的那只手
      你买酒的小店里,货架和包装纸上的尘土一动不动
      表叔争回摊位时的神情依然新鲜
      没有酸奶,只有啤酒、面包
      雪片和雪片疲倦,终于在肮脏的地面紧抱
      这些无辜的白色,也曾是肺中的灰尘、街边的霓虹
      别人忘记的,它们都记得
      我喜欢它们做见证,华北的冬天就是
      丢失了戒指的夫妻,在打烊的三文鱼店门前
      盯住更年轻的自己,无数早晨已被切片、冰封
      从招牌上的挪威,降落到漆黑而幸福的平原
      这就是我们细数债务和黄昏的所在
      不习惯的也都能习惯
      带着重负,也仍然慢悠悠地逛着
      看乡村演员骑电动车,把心碎的毛驴驮回秧歌里

    五月

    五月,我不再制造我自己了;
      我们在一起烧柳絮,火焰跳着无害的舞步,
      草地也不会突然烧起来。
      湿润的空气
      忽然变成一声感叹:这里就是最好的,
      不用停下,你总会绕圈子回来,
      这空地不是欢乐,也不是理想,
      而是平静和无法增加的期待。

    因为在静园旁边交谈而想到的

    我默默打量着告别过的伙伴的面孔,
      他们曾经天真的眼角
      已经泛起皱纹。
      这凝固了的生活,并不轻松:
      毕竟,我见过一个女孩怎样变成松鼠,
      从同类中消失;
      几只喜鹊怎样偷听,把鳞叶
      变成钢针,讨好假充威严的脊兽。
      我也见过那些傲慢的、
      终于互不理睬的争吵者
      偷偷亲近着相同的书、相同的音乐。
      我敲了敲门,但他们飞去了别处。
      只剩下土里混乱、愚昧的根须,
      没人愿意理睬。
      一些熟悉的旧人物经过:
      只有酒后才能开起玩笑的人,
      心事重重的人,
      一个在黄昏开阔的庭院里不断嘶叫的
      不再年轻的学生——
      他迟早化为深深的阴影,像被雨水冲刷的、
      留在二十世纪初画家笔触里的昏黑颜色。
      我们对彼此是怎样漠不关心地
      度过了热烈的时光?
      那翻动“全”或“无”的手,
      再次拨开众多命运的浮土。
      潮水越来越沉重,挤压着
      不可拥抱的、防波石一般的人——
      在荒唐、残酷的海岸边缘,这些散漫而坚固的合力。

    天平

    走在生病的,狭长的公园,
      我们把扔掉的石块又一颗颗拾起。
      也许时间会装满无希望的天平。
      黑暗打湿的衣服紧紧包裹我,
      细长的河水是一个沉默男人手中
      银光闪闪的钥匙。
      想起许多告别了的同伴,
      这些最后的人的地址,
      仿佛不会否认的指纹。
      不远处,众多临水的不安的餐厅
      又让我想起那些不会结束的幸福:
      他们不在的地方,一切不过是
      幕布中凹陷的舞台,不能抚摸或烧燃。
      这里:只有我们。
      在弓弦绷紧的两端之间
      缓缓移动,交换着劳动剩余的
      过于稀少的甜蜜。
      一边是昏睡,一边是危险,
      流浪汉在逃避命运……
      夜空俯下身来咳嗽。
      我开始担心,痛苦,落入你悄悄发白的铁线蕨丛……
      不要向后看,也不要从弯曲的石桥踏入尽头。
      没有熄灭的生命在巢穴周围阴燃。
      如果没有足够的枝条,
      那就每天衔来一些
      被众人盲目浪费的浮木碎屑。

    “消极的能力”

    季节的末尾,它们再次
      投入多于一生的游戏。
      不必感到辛劳,
      因为死亡在雪中,如雪的气息
      难以分辨——
      放射的草籽会浸没柔软长尾,
      纤细的坑道,滤下深厚光线。
      机警的赤狐,并不会长久低着头
      估测灰鼠们的踪迹:尽管
      在薄薄的冰层下面,细小移动
      预言着芳香,猛扑,
      如琴弓的火焰刮伤沉寂土地的母腹。
      有时,错误的结果
      更加迷人:灰鼠从缝隙中逃离,
      像大部分记忆,连一个照面也没有。
      但混合苔藓的冰絮
      能进入血液最深的内部。
      森林中繁多的事物多么擅长
      互相引诱:野莓和野兔,破壳的幼鸟,
      和猎手自身一样美丽,是风的侍祭,
      永远消耗赤狐的欢愉。
      但它皮毛之下的强大热度
      会因疲倦而微微熄灭,
      被另一种持续的观察取代——
      不听,和听一样重要!
      ——当那静谧的双翅展开,
      雪的碎舞也一齐中止,
      仿佛为乌林鸮锐利的眼睛和耳朵
      准确找到它唯一所需的。

      本文标题:天平(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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