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构造一只完美的风筝，何其难得。给它轻盈的翅膀，风旋中拐弯，彩条颤动。
还要在一收一放中抟扶摇，凌青云而直上。
想象一只风筝如何地构成了对鹰隼的嘲笑：
它的侧眼睥睨，俯瞰鸟类们弓起的脊背，这般地吃力。
而它那么轻快无汗，无须心跳和热能。
试一试手中线，指尖上远远地传来蓝色电的召唤。
望着华丽翅膀感受恐惧吧：它一动不动
却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超过了鸟儿瞳仁里惊慌的海拔线。
它眼中的景象辽阔，越过重山而直抵大海，丝毫不觉晕眩。
2001/10-2002
玻璃兽
我记得一樽玻璃兽伏在小门的入口，它目光凶狠，爪牙尖锐，
踮着后腿正准备扑到你的喉咙。
在一幅著名的中世纪壁画中，
众天使和往圣环绕着神学家阿奎那，
阿奎那端坐，
把三个异教徒踩在脚下。
它使我想起马踏匈奴的汉石雕。
在历史凝固成艺术的刹那，
敌人变得渺小，并被美化。
已来不及开口说话。
2008-10-（16-25）
夜有翼
夜有翼而星木坠，鱼目慌乱。穿衣镜前持蜡烛，O，短促的i发长叹。
她的8字舞踩空，一团线团团转，
可以哼，可以松，用脚尖去把玩。
他不解而且喜欢，业已二十六年。
意有尽吗？词有穷吗？小飞虫扑面来。
阳台翻一页宇宙图，窥探眼开怀。
公式解，真理的裸体见，把手指尖宠坏。
细腰蚁踮起脚，说，偏振光比刀快，
她还告诉我，对叶落不要等待。
哎，逃到火星的水成岩下不是个办法。
波浪搭成的房子，不一定比巴比农神庙差。
是吗？一切皆虚空的是在太阳底下。
鱼儿吐泡泡，喊妈妈。
一个世界在打盹儿，两个世界在发芽。
2008-10-4
深处
黑衣女子熄了火，拧开打击乐，车身震，在路边如心脏收缩。
我走了很远，走到灯光黯淡，
五个街区，仍不能摆脱被那首歌述说。
这条路像煤层一样迭着我的过去，
一步步，我能把编年史的纹路抚摸。
昔日深埋，未料这首歌如引信
在瓦斯最浓的地方，追上了我。
2008-8-4
夜行车
夜行车的摇摆变得轻巧当它滑过这座城的旧郊
当气泡遇到另一个气泡
球面会有引力凸现
今夜你的脑电波，你的雷达
是否会有异常图案？
哦，我的先验我提出疑问：
如今到哪里找主体间性？
当时间飞逝变尘埃
彼时我和彼时你不存在
当时间光晕照现在
此时我和此时你已错开
黑暗中的城，愿你安睡
愿你的园林梦见山水
黑暗中的人，愿你香甜
一夜无梦，醒来阳光灿烂
2008/6
滨海一日
一些人因自己的声音回响而受到欺骗。一些人远走，在海滩上捡起空了的海螺。
（帆影高张，正午，海平面像眼球上的晶体闪烁。）
一些人在昏暗的半地下室度过幻想中的荫凉，
侧躺着看小说，进入了大战前夕的斡旋。
“我停留在翻开的滨海一日，飞机群像蜻蜓舞蹈。”
“我熟读典故，惊讶于缤纷看不到的事物。”
看不见的倾向于变现，但潮汐留下的只是水纹理。
原始人曾经搭弓箭入海，把鲨鱼射成豪猪。
他们的气息蜿蜒，在空了的螺壳里跺脚，正溅水沫追赶。
2010-9-13
旧地
沿一条灰色路走进珍藏的黑白片，戏已散，一帧帧分镜头便成了永远。
窗边低声的啜泣唤起了怜爱，
想应答，只是情节已回不去从前。
防盗门如今遮护着他人的生活，
过路人，踮起脚在楼梯上感受落寞。
你的眼泪终于被岁月酿成了醇酒，
令我踉跄，令我的血管里流着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