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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花儿”(二)

  • 作者: 群文天地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0850
  • ■ 贾文清

    三、“花儿”的谋篇

    “花儿”的唱词大多采用比兴赋的形式写成。当然,别的文体,如诗歌、民歌也大多是采用这三种形式,但“花儿”的比兴赋运用得更为熟练,更为传神,达到一种艺术上的神奇效果。那么,什么是比兴赋呢?“比”就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比喻、比拟,用比的手法突出艺术效果。“兴”则是起兴,“花儿”大多是由前后两部分构成一首,用懂“花儿”的普通老百姓的话说:“花儿”的前两句没听头,后面两句才是“花儿”的关键,这就是起兴的“花儿”。就是先说别的,以此引出下面要说的话来。这种“花儿”往往比较俏皮、活泼,形式也更加紧凑。而“花儿”中的“赋”,则是直接写景或抒情,一首“花儿”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或一幅优美的画面。举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用“比”的手法创作的“花儿”:

      远看黄河是一条线,

      近看黄河是海沿;

      远看尕妹是藏金莲,

      近看尕妹是牡丹。

      一对儿白马山顶上过,

      我当了半山的雾了;

      这一个尕妹塄坎上坐,

      我当了白牡丹树了。

      “当了”是当成的意思。“塄坎”就是田埂。

      面如银盆白如雪,

      黑头发赛丝线哩;

      樱桃小口一点点,

      大眼睛赛灯盏哩。

      白云彩上来着挽疙瘩,

      一朵朵,

      像莲花,

      又像是才开的棉花;

      我搭上个梯子,

      就把它展手摘下。

      尕阿哥好比是白棉花,

      纺成线,

      织成布,

      缝一件挨肉的汗褡,

      我身穿上,

      心里儿暖和着没法。

      第八句“缝一件挨肉的“汗褡”,“汗褡”是指衬衫,就是说缝一件贴身穿的衬衫。

      还有这样一首“花儿”:

      连走了三年的西口外,

      没到过循化的保安;

      连背了三年的空口袋,

      没吃过一撮儿炒面。

      第二句“没到过循化的保安”,保安是个镇子,以前归循化县管辖,现在划归到了同仁县。最后一句“炒面”,不是指“炒熟的面”,在青海方言中,“炒面”特指青稞或豌豆炒熟后磨的面,而把小麦炒熟后磨的面就叫“熟面”。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首起兴的“花儿”,实际上它是一首比喻的“花儿”,用暗喻的方式说我俩相好了三年,却始终没有走到一起,只背了个空名声。

      起兴的“花儿”通常是这样的:

      砖包城油花是三转儿,

      两转儿泡不到碗里;

      阿哥们穿的是褐褂儿,

      尕妹妹挂不到眼了。

      砖包城的油花泡不泡到碗里,泡了几转儿,和后面的尕妹妹挂没挂到眼里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它却是一首完整的“花儿”。因为前后两部分的格律是相同的,有了“花儿”的美感。

      起兴的“花儿”,前面两句就是为了引出后面两句而做的陪衬。

      这是一首包含着深厚社会内容的“花儿”,解释一下:“砖包城的油花”,“油花”是用青稞面蒸的花卷,里面卷了一种叫“香豆”的调料,而且还抹了点清油。因为纯青稞面又粘又涩,口感非常不好,直接蒸出来,实在是难以下咽。“砖包城的油花”,就是用一层白面,再用一层青稞面或玉米面卷起来蒸的花卷,通常把白面的一层放在最外面,显得好看。就像西宁古城的城墙一样,里面是用土夯的,外面砌了一层青砖,因此叫“砖包城油花”。

      “两转儿泡不到碗里”,因为最外面的一层是白面,要掰下来给老人或孩子吃,最里面的一层清油和香豆相对多一点,要留给别人吃,所以说“两转儿泡不到碗里”,只有夹在中间的那一转儿,才能留给自己吃。以前青海人的早餐多数都是开水就馍馍,有的人就直接把馍馍泡到碗里吃,没有滋味,才是填饱肚子而已。“开水泡馍馍”也因此成了青海人的一句俗语,代指管闲事、闲操心。如某人热衷于打听别人的闲事,别人就会说他:“与你的开水泡馍馍。”

      第三句“阿哥们穿的是褐褂儿”,“褐子”前面说过,就是用羊毛或牛毛织成的一种粗毛衣服,穿着非常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那会儿的穷人买不起细洋布。

      黄牛犁地来回转,

      一连犁给了十八天;

      尕妹的大门上天天站,

      把阿哥站成了老汉。

      出去大门往树上看,

      喜鹊儿盘窝着哩;

      进去个门来往炕上看,

      白牡丹睡着着哩。

      毛毛雨儿里抓蚂蚱,

      我看它飞哩吗跳哩?

      抓住个尕手问一句话,

      我看你哭哩吗笑哩?

      天上的星星出全了,

      月亮的光气儿压了;

      尕妹的模样世全了,

      你的娘老子养了吗画了?

      第三句“尕妹的模样世全了”,“世”,前面解释过,就是生就、天生的意思。“世全了”,就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毛病,引申的意思是太漂亮了、太好看了。所以第四句发出疑问:“你的娘老子是生的你还是画的你?”

      庄廓打下墙高了,

      红大门,

      关严着没有个缝了;

      鸳鸯分到两面了,

      我俩人,

      心疼着活不成人了。

      最后一句“心疼着活不成人了”,这个心疼可没有漂亮、可爱的意思。指原意,就是心疼。

      在起兴的“花儿”里,有许多是以历史故事、历史人物、传统剧目为起兴的,还有以四大名著起兴的。这类“花儿”也特别多,如:

      殷纣王江山苏妲己乱,

      黄飞虎反出了五关;

      阿们价好了阿们价办,

      不叫你尕妹妹为难。

      第三句“阿们价好了阿们价办”,意思是怎么合你的意就怎么办。“价”是语气助词,相当于“的”或者“着”。

      张飞和刘备打一仗,

      只为了诸葛亮了;

      千里路上走一趟,

      只为了好心肠了。

      最后一句“好心肠”,特指对恋人的昵称。

      猪八戒戴的花帽帽,

      高老庄招亲着哩;

      你我俩没有虚套套,

      我把你心真着哩。

      最后一句“我把你”是“我对你”的意思。“真”就是“真情实意”的意思。

      孟姜女哭倒九堵墙,

      墙根里哭出个范郎;

      有吃没喝的不愁肠,

      有你时有我的盼望。

      用赋的手法创作的“花儿”:

      尕驴儿骑上赶上牛,

      驴后头跟的是尕连手;

      有人了尕妹你个家走,

      没人了,

      我把你捎在个后头。

      一疙瘩冰糖一疙瘩肉,

      我怀里揣给了两天;

      家里去了你没有,

      跪下着哭给了五天。

      “一疙瘩”,就是一大块,这个连手多痴情啊!

      把阿哥送到黄河沿,

      眼看着逼上了渡船;

      河里的水浪翻三翻,

      活扒了尕妹的心肝。

      清水担着两桶来,

      柏木的勺勺儿俩舀了;

      红头绳扯着两根来,

      担水的路儿上等了。

      第一句“清水担着两桶来”,应该是“担着两桶清水来”,受少数民族文化影响,青海方言中的很多句子是倒装句。“柏木的勺勺儿俩舀了”,“柏木的勺勺”,是指用柏木挖的木勺子。在以前没有铁器的时候,人们就用木头挖出勺子,民间有专门的勺子匠。“俩”是语气助词,相当于“啦”。

      尕手儿上长的尕指甲,

      尕指甲包下的海纳;

      尕手儿哈抓住着问句话,

      尕嘴儿一抿着笑下。

      第二句“尕指甲包下的海纳”,“海纳”就是凤仙花。青海民间旧俗,农历七月初七是女儿节,妇女们要拔几枝凤仙花,捣碎,然后敷在指甲上,第二天,指甲便染红了。

      天上的星星明着哩,

      月影儿里下雪着哩;

      尕妹的门前蹲着哩,

      毡帽里捂脚着哩。

      日头儿跌了羊赶了,

      羊伙里羊羔儿喊了;

      越看着尕妹越远了,

      破大鞋提上着撵了。

      仔细品读、欣赏这些“花儿”,一首“花儿”就是一幅河湟谷地的世相图,一首“花儿”就是一个神奇的小故事,一首“花儿”就是一幅绝妙的风情画。

      另外,用赋的手法写成的“花儿”,有一部分是叙事作品,用几首“花儿”,或十几首,甚至几十首“花儿”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比如,大家都熟悉的冶进元作词、索南孙斌演唱的《拉夜川》:

      好马上备给的好鞍子,

      鞍子上骑的是人尖子;

      身穿的皮袄金边子,

      腰儿里别的是三件子。

      八宝山来火焰山,

      牧民们占下的好草山;

      甘州不干是水滩滩,

      凉州不凉是米粮川。

      甘州的脑子是嘉峪关,

      西宁的脑子是燕麦川;

      互助县有一个沙塘川,

      想起个“花儿”拉夜川。

      山又高来路又远,

      一晚夕翻给了九架山;

      三步哈踏成了两步半,

      打一个蹦脚到跟前。

      尕妹的庄子里路不光,

      麻鞋哈跑烂了四十双;

      再跑烂十双哈缠不上,

      家儿里邀下个麻鞋匠。

      墙头上过时刺罩了,

      门道里进时狗害了;

      后院的水洞哈堵住了,

      盘腰的大树哈风刮倒。

      墙又高来狗又害,

      隔墙着撂给个土块来;

      头一个土块撂进来,

      睡着的尕妹哈惊醒来。

      第二个土块撂进来,

      尕妹妹起身着开门来;

      背斗哈扣给着狗身上,

      尕妹妹前走我后跟上。

      左脚哈踏给在地板上,

      右脚进来了门关上;

      八仙的桌子四四方,

      乌木的筷子下两双。

      生米哈做成熟饭了,

      我和尕妹俩情深了;

      苦枝蔓缠上豆杆了,

      我俩一搭儿不散了。

      我还找到了一首朱仲禄先生演唱的“花儿”,也非常好,可不知道名字,权且称它为《八来歌》吧。

      白纸上写给黑字来,

      黄裱上拓给个印来;

      有钱了带一匹绸子来,

      没钱了带一匹布来。

      有心了看一回尕妹来,

      没心了辞一回路来;

      活着时捎一封书信来,

      死了时托着个梦来。

    四、“花儿”的格律:

    “花儿”的格律除了它的句子结构、节奏外,主要就是押韵。因为押韵,“花儿”的句子就有了一种音乐的美感。

      值得说明一下的是,“花儿”的韵脚都是以青海方言为押韵的,用普通话读,有些地方就可能不押韵了。比如,青海人把水读成“飞”;把国家叫做“归家”;把民俗叫“民许”;把杏儿叫做“恨儿”。另外,还有一字多音,例如“格”,平常的读法念作“给”,把格子叫“给给儿”,而把格尔木则念作“高尔木”。我即将去的木里,“里”字平常就念作“里”,而把木里却叫作“木柳儿”。这一阵子,只要见着个人,就问:“你木柳儿还没去哇?”还有,青海人前后鼻音不分,常把“春天”读成“冲天”,把“准备”念成“肿备”。因此,遇有前后鼻音不分的句子,我们一律视为押韵。

      通韵:

      南园里头嘛栽蒜哩,

      黄蔓菁种到个院里;

      一天里我俩常见哩,

      晚夕里想你着颤哩。

      清清河儿里牛吃水,

      岗子沟对着的碾伯;

      一把手抓住问了个你,

      一把手擦了个眼泪。

      第二句“岗子沟对着的碾伯”,“岗子沟”也叫“岗沟”,是乐都县的一个地名,“碾伯”即现在的乐都县政府所在地碾伯镇。

      梁山上一百单八将,

      孙二娘开下的酒坊;

      你我的脸上再嫑望,

      有心了你把我娶上。

      天气晴了云跑北,

      牛吃水,

      又吃了河边的芦苇;

      立功巴夫地来看你,

      不见你,

      远路上跑了个后悔。

      第四句“立功巴夫”就是“下大功夫、好不容易”的意思。

      交韵:就是第一句和第三句押韵,第二句和第四句押韵。

      西宁城里的面店子,

      兰州城里的酒坊;

      尕妹好比个银圈子,

      戴不到阿哥的手上。

      羊毛的绳绳儿皮袋上扎,

      皮袋里装的是炒面;

      挣不上银钱回不了家,

      这一世人活得可怜。

      解释一下:第一句“羊毛的绳绳儿皮袋上扎”,以前生活困难,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力更生,自己动手制作生产生活用品。“羊毛的绳绳儿”,就是用羊毛搓成的绳子,平时用来捆扎东西。“皮袋”,也是用牛羊皮揉好后做成的袋子。而装炒面的袋子,则大多用羊羔皮做成,讲究一点的用獐子皮做成,因为獐子皮柔韧而没有异味,炒面装在里面久不变质。

      上去高山射一箭,

      箭落在庄子里了;

      我把阿哥见一面,

      心放在腔子里了。

      核桃的碗碗里照灯盏,

      你有了油,

      我没有那样奘的捻子;

      庄子的圆圈转三转,

      你有了心,

      我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这是一首含蓄的双关“花儿”,核桃壳才多大点啊?用它做灯盏,肯定不会亮到哪儿去,但第三句却说“我没有那样奘的捻子”,暗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引出下面正题:你在我家的周围转来转去,我知道你的真情实意,可我没有胆量跟你走啊。第四句“庄子的圆圈”就是庄子的周围。

      间韵:就是单句不押韵,双句押韵。

      一天下给了三场雨,

      廊檐水淌给在院里;

      案板跟前想起了你,

      清眼泪滴给在面里。

      第二句“廊檐水淌给在院里”,因为青海雨水少,所以青海的民居屋顶大多是平的,以便晾晒东西。在屋顶的前面,廊檐上放一片半圆形的青瓦,下雨的时候水就顺着瓦片淌到院子里,顺便把自己家的花园也浇灌了。第三句“案板跟前想起了你”,“案板”就是面板,青海人爱吃面食,所以擀面的板子很大,一般都是固定安放好,下面放烧火用的煤。

      一对儿鸽子起飞了,

      清泉里它吃了水了;

      明明白白地糊涂了,

      眼睛里活见了你了。

      天晴时没知道天阴的,

      天阴时没知道下的;

      今早儿没知道你来的,

      你来了没知道骂的。

      第二句“没知道下的”是指下雨。最后一句是倒装句,应该是“没知道你来了骂的”。

      在六句式“花儿”中,交韵的现象也比较多,读起来琅琅上口,非常有韵味。举几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日头儿落在石峡里,

      包冰糖,

      要两张橙红的纸哩;

      哭下的眼泪熬茶哩,

      好心肠,

      为我的“花儿”着死哩。

      花花的被儿绿挡头,

      样样儿新,

      绣给的“花儿”们俊了;

      天天我扶上墙根走,

      病缠身,

      一天嘛比一天重了。

      第一句“绿挡头”,以前没有被罩,为了防止被子弄脏,就在被头部分缝一块布,随时拆下来换洗,就不用拆洗被子了。

      镰刀弯弯一张弓,

      弓一张,

      射了个空中的雁儿;

      人家们维人多实心,

      我维你,

      棒槌上滚了个蛋儿。

      随韵:

      石头崖上的芨芨草,

      风吹着左右摆了;

      前世里造就我俩好,

      外旁人再难挑了。

      第二句不押韵。解释一下:“芨芨草”,也就是青海方言中的“席芨”,多长于戈壁滩或小山丘,长成后又柔又韧,以前的农家通常割下来后绑扎成笤帚,或编成背斗。

      左手里拿的茶缸子,

      右手里拿的碗子;

      心想给你倒茶哩,

      手儿里没拿个片子。

      最后一句“片子”不念“片”,而念作“Pia”,就是很早以前用铁皮打制的上粗下细、没有嘴的圆形水壶。

      四斗大地撂荒了,

      眼看着没人种了;

      肚里的疙瘩成疮了,

      有冤着没处诉了。

      第一句和第三句押韵,而第二句和第四句不押韵,所以也不能算作间韵。

      犏牛牦牛的赶全了,

      日头儿西山里下了;

      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有嘴着说不上话了。

      第一句“犏牛牦牛的赶全了”,“牦牛”,青藏高原特有的一种牛,浑身长着长毛,耐寒,能吃苦,是以前牧业区主要的运输工具。“犏牛”,就是牦牛与黄牛杂交后生下的牛,产奶量高。

      清茶煮成牛血了,

      茶叶熬成个纸了;

      双手递茶着不接了,

      哪些些难为你了?

      “清茶煮成牛血了”,这里的茶特指“茯茶”,也叫“砖茶”,品质最高的为湖南益阳的。把茯茶煮开就叫清茶。“煮成牛血了”,是指茶的颜色像牛血一样红。最后一句“哪些些”,是“哪一点”的意思。

      不押韵:

      青海“花儿”中也有好多是不押韵的,但它也是一首完整而优美的“花儿”,就像《红楼梦》中林黛玉教香菱写诗时所说的一样:“若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是使得的”。

      三天没见着想你了,

      四天上我得了病了;

      请了个先生没治好,

      见你模样儿时好了。

      冰渣麻浮里渡船哩,

      风刮着骨头里渗哩;

      一步一步地上路哩,

      一阵一阵地想你哩。

      第一句“冰渣麻浮里渡船哩”,“麻浮水”,就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水。

      一更里打点二更里敲,

      三更里锣儿响过;

      一更里想你二更里哭,

      三更里满炕摸过。

      尕力巴犏牛犁地哩,

      牛头上绕鞭子哩;

      我和阿姐俩分路哩,

      心尖上插刀子哩。

      第一句“尕力巴犏牛犁地哩”,前面说过犏牛是黄牛和牦牛杂交后生下的牛,产奶量高,这是指杂交后的第一代。而雄犏牛没有生殖能力,雌犏牛再与公黄牛或牦牛杂交后生下的犏牛,就叫“尕力巴犏牛”,它的体质自然没有第一代犏牛好。

      大羊离了羊群了,

      满山转,

      尕羊羔吃不上奶了;

      指甲连肉地分开了,

      我离了你,

      鸳鸯活拆了对了。

      以上便是“花儿”的格律,大致是这样的,若细分起来,还有很多很多,如四句式“花儿”的格律,六句式“花儿”的格律,“花儿”的押韵形式与《诗经》的关系等等。还有“花儿”的修辞艺术,总共有十几种,里面有无穷无尽的内容。若要认真研究起来,我相信,可以写成一部煌煌巨著。所以说,“花儿”真是我国民间艺术中的一朵奇葩。

      在这里,我不再写“花儿”的修辞艺术,那将是另一篇文章的内容。现在,我列出几首“花儿”,大家一看,就知道“花儿”有多美了。

      山山圆来圆山山,

      山山根里的牡丹;

      弦弦弹来弹弦弦,

      弦弦弹的是苦难。

      半个天晴来半个天阴,

      半个天烧红着哩;

      半句话假来半句话真,

      半句话哄人着哩。

      八卦金顶的雷音寺,

      一层儿一层儿的上了;

      一肚子冤枉没处诉,

      一声儿一声儿地唱了。

      清溜溜儿的长流水,

      当啷啷儿地淌了;

      热突突儿地离了你,

      泪涟涟儿地想了。

      尕雨儿下在个江沿上,

      尕雪儿飘在个脸上;

      尕手儿忙在个工作上,

      尕心儿牵在个你上。

      新庄廓打下的十八板,

      八板上垒八板哩;

      我俩人说下的十八年,

      八年上垒八年哩。

      青丢丢的菜来蓝丢丢的水,

      悬丢丢崖上的刺梅;

      尖丢丢的鼻子圆丢丢的嘴,

      欢丢丢儿的笑给。

      双双对对的牡丹花,

      层层叠叠的菊花;

      亲亲热热说下的话,

      实实落落地记下。

      青草坡里的绿蚂蚱,

      蹬嘎蹬嘎地跳哩;

      这一个尕妹不说话,

      嘿哈嘿哈地笑哩。

      层层摞摞一卷儿经,

      白纸上画葡萄哩;

      偷偷摸摸一片儿心,

      想你的谁知道哩。

      这就是“花儿”的魅力。(未完待续)

      本文标题:关于“花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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