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旗
所谓散文,乃是形散而神聚,不管天南地北聊出多少蹉跎,脑子里就只是在表达一种感觉而已。生活也是这样,过得越是杂乱,经历越是纷繁,骨子里的想法反而越简单。
人们总是表现出自我的独特,好像非要与这世界过不去,其实往往是希望被某些人看到内心的纠葛,甚至被转变。我乐于改造他人,也接受被尘世所触动,却免不了越来越倔强的秉性,奈何浸没在世界里踽踽独行,又在隐约中放纵自己,想让生活重新来过。
人生真的能重来么?过去的周遭不可撤销,只能成为通天的基石,垒上去就定住了,定住了也便成就了自己的高度。假使时光倒流,这石塌了,也还是这么一堆,故事依旧这么多,血和泪混着,拨不开了。所以故事太多了也不好,石头那么重,人能扛得住么?
这石头要是变成云就好了,轻柔不说,太阳足了能遮阳,口渴了还能降雨,这雨想想都觉得滋润。云是可以变的,不仅是形状,还有颜色,就像这世间的故事,与故事中的人,看到了逝去的样子,就马上想到了曾经的人。
曾经的人念着我的好,是因为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真的不坏;现在有人看我完全是个唱戏的,且演的还是出滑稽戏。小丑走了一段钢丝,又驯了一只狮子,台下的观众会惊叹还是奇怪呢?
但他们真的不懂我,怪我把自己伪装得太深。我游走在德行的两个极端中,好在还存有最初的秉性,这是我坚守最真实自己的动力。
我是在用这个法子考验人的,一心看我不好的人不能说狭隘,也是伪善了。可是总有人以貌取人的,看见你的长相,穿的衣裳,你的属性一下子就被类聚了。这社会好像自古以来就是为美而准备的,美的人做什么都比丑的人更从容。但人不能忘了,光明的一旁总是伴着黑暗,即使这世界再明亮,也总有阴影散布的角落。不论我们想要如何剔除糟粕,总有丑的事物留存,有黑,有白,只有这样,世界才会完整而不留残缺。
“完整”是个困难的事儿,要想得到它非得经历最深的困苦不可。人们一心向往美好与幸福的生活,尤其是那些天生就处在和谐之中的人。痛了,就选择回避,逃了,走了,认为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活法。可是不体味罪恶,怎能大彻大悟呢?见得美,见得丑,算是包容;活过兴,活过衰,此谓一生。经得起多深的黑暗,就承载得了多高的光明。活过,心智才广阔,不怕被吞噬,终有伟大的时刻。
别去看待他人如何误解自己,见了我良知的人,将我从“盲流”一类剔除出来,如果他还能进而探寻我的内心,洞悉我的性情,去伪存真,清楚我为何要自行放逐,把自己打造成如此形象,此人非我一生的挚爱不可。否则十年一瞬,也只是记忆中的匆匆过客。接受一个人的缺点,才会更好地欣赏他的优点。
而这些,就是理解。不理解我的人就算了,任凭我对他再好也于事无补。就像有人曾经抱怨我,为什么管得比她母亲还多。我已不记得有多少人对我这样抱怨了,我以为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这样做。虽然方式不恰当,但关心终究是关心,冷漠仍然是冷漠。冷漠不学自通,关心需要勤加练习。
我由衷希望现在还有这样一群人,对我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指指点点,可惜我总是孤独的。时常,人们把“不干预”看作是他人对自己的尊重。但想到这里,我似乎开始懂了,或许自以为是,或许是彰显自己的出众,或许真的只是那么有一点点批评是发自内心的,自然地夹带着自己认定的唯一正确的价值观,去实现自认为正确的价值,难道,这不是一种勇敢的追寻么?
所以,无需怜悯,我相信未来,即使被当作流氓看待,反而还觉得是一种抬举,至少承受得起。
流氓也好,盲流也罢,唯有良知扎根于心底。所以,既然我还明辨是非,我便仍知廉耻善恶,可我依旧不愿做一个君子。不管这其中原因几何,恐怕是逃不开一个意向,就是“选择”。
择善而从,是从了众人的价值观,谁叫人是具有社会属性的动物,违背了其规律的行为通常不会被认可。但众人的未必是正确的,只是这世间的规律罢了,因为宇宙中没有仲裁者,所以这事儿永远都没个定论。
既然没有定论,我大概就不会投其所好,而是去自我揣摩了。我们该怎样寻求自我的独特性?社会告诫每一个个体:求大同存小异是生存法则。那么你为何在几十亿个体中选择与我同行?体面的比邋遢的更受人尊敬,但事实是,我并没有因穿着的不同而变化。光鲜抑或苍老,在不同的外貌下,靈魂固守着存在的本质,我永远是我。也许唯有抛弃一切所见,认可灵魂的唯一性,才能超越现实,不离不弃。当你抛开我的长相,我的穿着,我的职业,甚至我的性别而仍眷顾我的时候,才无需再担心离别的痛苦吧。
这,便是我的选择。我愿活得纯净,活得简单,我愿用微薄的身躯对抗世界的如此纷繁,我愿将这份情感理解为生的执念。
生活在不苟言笑和极端癫狂之间,才可以自我隐匿,时刻看清真实的自己。这里是我唯一的避风港,一座纯净与快乐的孤岛。我将灵魂的喜悦与哀伤寄托于此,无拘无束地展现自己疲惫的年华。我将一切过往都堆砌在这个黑暗的角落,从此销声匿迹,让它变得冰冷,再没有人可以感知,再没有人可以走进我的内心。这个世界,不仅仅充满了荆棘的荒芜,更坚定地刮着地狱的风,烧着撒旦的火……
末了,我会在心墙上开一扇没有玻璃的窗,等着窥视另一侧的繁华。所以这是个悖论:不苦苦搜寻,何以发现;一个没有领略到你的精彩之人,又怎会有兴趣来探索呢?
所以,唯有相信,唯有坚强。
其实啊,我心里不是没有别人,只是嘴上不说罢了,不喜欢没事打招呼。一辈子在乎的就那么些人,怎么会不念着呢?
可这在乎,也是有选择的:想一时的,十有八九都比较礼貌,终成了半个朋友;想一生的,被伤着了,因爱生恨,不免让人消沉。所以“朋友”这个词,太沉,太重了。
想着的,恨着的,都不是过往,是当下,没有变成石,形成了云朵——轻柔,能遮阳,能降雨,形形色色的。看到了云,看到了故事,看到了故事中的人。人,都是心之所向,所向之处,梦居之处,所居之处,便是家。
人生就是这样子,走啊,走啊,东闯一下,西逛一下,但心总是朝前看的,很坚定。就像云一样,飘啊,飘啊,一会儿聚上了,一会儿散开了,但永远在你头上不落下,好像有东西撑着它。因为在那云朵里,有梦,有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