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星
(闽南师范大学 闽南文化研究中心 福建 漳州363000)
闽南话词汇主要来源的探讨
张嘉星
(闽南师范大学 闽南文化研究中心 福建 漳州363000)
闽南话向来以和普通话差异大著称,以至于时或被当成外语或民族语来看待。然而实际上,闽南话词汇的主体是与古今汉语共用的汉语源词,其中吸收“五四”以来现代汉语的口语词汇,其词形和词义在闽南方言里基本不变,而只将语音转读为方音即可,此即“对音词”。闽南话和古今汉语共用、通用的词汇,与数量不多的古闽越底层词和马来语、欧洲语、日语外来词的地位大不相同,其重要性自不待言。然而对于古今汉语词汇在闽南话中的具体表现,却未得到学界的应有关注。
闽南话词汇;词源;古代汉语;现代汉语
闽南话词汇按照来源的时代先后,可分为下面几种情况:第一种是古闽越语底层词,数量极少,然而生命力顽强,并且在南方各汉语方言里具有一定的共通性,有的仍看得出与南方少数民族语言同源;第二种是区域性汉语特有词,有些是别的方言少用、不用的古代汉语词汇,却是闽南话的基本词和常用词,往往具有很强的构词能力,也有中原汉民进入闽南后,运用汉语根词创造出来的区域性词语,多难与古汉语词“一刀切”;第三种主要是16世纪以来的外来语借词,大多是从南洋群岛流入的马来语借词和西方语源外来词,也包括了后来的日语语源词;第四是吸收“五四”以来的现代汉语口语词汇,在方言里词形和词义基本不变,只将语音转为方音,运用方便,此即所谓“对音词”。如果给这四个来源的词汇量排序,则现代汉语普通话对音词约占闽南话词汇的2/3,且在当前呈现着日渐上升的趋势;其次是古汉语遗存词,而古闽越语底层词和多语源外来词的数量,仅各约200个上下。由此可见,和古今汉语同形同义的词语占了闽南话词汇的绝大多数,其重要性不言自明。然而,方言学界大多只关注方言特有词,对于和共同语共用、通用的词语则向少讨论。为此,笔者拟对这一问题加以探讨,以期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
一、普—方共用语汇:方言对音词及其性质
普,指普通话;方,这里指方言。普通话和方言存在着一大批共用的词语,数量庞大,在闽南方言也是如此。这是因为闽南话区向来有方言与共同语同存并用的好传统,在词汇方面即表现为方言对共同语的共通共融性。显然,闽南话词汇的主体是与所有方言共同继承自古代汉语的词汇和与普通话共用的现代汉语词汇,这一性质充分表明闽南话是现代汉语的区域性分支,而不是独立的语种或语系。方言和共同语普通话共用的词汇很多,有相当一部分词语共同直接继承自古代汉语,比如下面古今通用的基本词汇中的核心词,既是古今高频词,也是闽南话的高频词:
天文地理:天、地、日、月、山、石、土、风、雨、水、雷、火、草、木、花、果、人、牛、马、鸟、鸡、鸭
人体部位:头、身、手、足、耳、鼻、目、口、牙、心、肝、胆、胃、肺、腹
亲属称谓:祖、公、父、母、兄、弟、姊、妹、子、孙、叔、伯、舅、姨、娘
日用器具:饭、菜、锅、碗、桌、椅、床、门、窗、衣、被、针、线、布、刀、笔
动作行为:起、立、坐、卧、煮、食、饮、吹、谈、吐、生、死、来、去、上、下
性质状态:大、小、高、低、长、短、正、反、好、歹、冷、热、老、少、强、弱
从上面100个高频单音词可以看到,它们无论在古代汉语或是现代汉语普通话(台湾称“国语”,以下简称普通话)及所有汉语方言里,都是使用频率极高的核心词,其词义、词形固定,表现了语言词汇的超级稳定性。这充分说明古代语词是现代汉语及其方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都进入了当今各地方言口语。也有一些诸如“如果”、“而且”等古代汉语关联词和包含了古代汉语语素的方位词语“之前、此后、其中”等等,以及典出《山海经》神话传说的“精卫填海”,《周易·恒》“从一而终”,《墨子·修身》“功成名遂”,《论语》“言必有中”、“因人废言”,《诗经·小雅·巧言》“巧言如簧”、《周南·桃之夭夭》“之子于归”,《庄子》“东施效颦”(天运)、“害群之马”(徐无鬼)、“失之交臂”(田子方),《吕氏春秋·察今》“刻舟求剑”,《荀子·正名》“约定俗成”,《韩非子·难势》“自相矛盾”等,《左传》昭公十七年“除旧布新”、僖公五年“一国三公”,(汉)司马迁《史记·李将军列传》“入木三分”,(汉)司马迁《报任安书》“人非草木”等等古代语汇,也都是现代汉语和方言词汇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其中的常用书面语。即便有些古语词在闽南内地已经陌生了,消失了,台湾话却还保留着,比如古代、近代、民国年间的【次长】、【里长】、【保正】等词语[1],台湾至今仍在使用着。
然而,由于方言的最主要差异是方音差异,使得语音研究成为方言学的主攻方向,其次才研究方言词汇和语法差异,方言辞书的编撰也大多集中于方言特有词汇的收集和比较上,这便不可避免地忽略了与共同语共用的对音词研究。又因为方言对音词及其与共同语的语源研究、共性研究之不足,以至于古今汉语语词在各地方言中占着多大的比重,至今仍是一笔糊涂账。就闽南话词汇而言,其主体应是现代汉语词,这在汉语北方话闽南话双语词典已有所体现[2],然而对于方言词汇和共同语词汇的共用性和互融性,仍是少人关注,更何况汉语高频字与核心词汇确实很难古今“一刀切”。
那么,方言和共同语共用的词语属于何种性质?我们说,它应属于词形(主要指汉字的字形)和词义对等不变的对音词。这只要同外来语借词比较一下便不难理解。
外语词的转用,通常有意译、音译、音意结合三种方法,其中的音译属于别的语种对来源语的语音转写,和对音词有些相似,有的学者便把方言对音词等同为外来借词或音译词。对此笔者不敢苟同,主要理由有三:
第一,音译词通常产生于不同的语种之间,而非产生于方言与共同语之间,后者属于同一种语种的不同区域的方言,而不是不同的语种或语言,因而,方言对共同语词汇的转写不属于音译,而是“对音词”。
第二,输入语对来源语的音译,要求读音相同或相似,音译字的转写只取其音、不取其义,例如外来音译词“沙发”和“迪士尼”,同记音字“沙”和“发”的字义无关,也不是什么“迪士”的“尼”或者“迪”的“士尼”或“迪”、“士”、“尼”的组合,而仅仅是用汉字音来模拟来源语的读音罢了。方言对音词却非如此,它的词形、词义与共同语完全相同,差别仅在读音,因而不是音译词。
第三,方言和共同语的字音有的完全相同,有的部分不同,有音差的字词之间有着整齐的语音对应规律,可以类推;而不同语种的字词之间却没有语音对应关系,也不能类推。
因此我们说,方言和共同语共用的词语属于对音词,而不是音译词,两者不能混淆,更不能等同。
闽南话对音词研究,主要见于厦门大学两位教授的成果。首先是周长楫做过“对《普通话闽南方言大词典》所收的58000多个词条的粗略统计”,发现闽南话“从普通话接受来的形同义同只是语音差异的所谓‘音译词’(即笔者所称对音词)有41000多条,占2/3左右;方言特有词语16000多条,占1/3左右,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频率是50%以上”[3]。周教授又说:方言特有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频率和进入基本词汇范围的量比普通话进入方言的词语大”;后来又比较了《现代汉语频率词典》的前4000频率词目,厦门闽南话实词只用方言特有词、不用普通话词语的,约占词汇总量的29.8%,必用或只用普通话对音词的约占词汇总量的41.9%,普通话对音词和方言特有词两用均可的则占词汇总量的28.3%[4]。可以看到,周教授的统计结果是存在词频差异的,之所以存在词频差异,应是因为对象数据取材不一,也就是说,若不区分词频高低的话,方言特有词语“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频率是50%以上”;如果以《现代汉语频率词典》的前4000频率词观照其在闽南话中的使用情况,则闽南话特有词“约占词汇总量的29.8%”。此外,周教授的另一成果《普通话闽南话对音词部首检字表》[5]收录闽南话对音词4313个;厦门大学林宝卿教授《普通话闽南话对音词部首检字表》收闽南话对音词3357字[6],另一著作《闽南话与古汉语同源词典》[7]则录闽南话源自古代汉语的词语约2000条。周、林两教授的研究成果大致反映了闽南话与普通话共用字词之大致状况,即闽南话与古汉语同源的词汇在2000个以上。对读两教授的对音词研究数据,可以看出两者的收词范围不同,周表来自闽南话所有对音词,故其41000个对音词对应着能产性高的根词——汉字4313个;而林教授只收闽南话常用词,故其字量为3357个,比周表少了957字,这可能是次常用字的字数。总之,闽南话词汇约有50%~70%来自古今汉语共同语,方言特有词在闽南话总词汇量中不到1/3。

作者周长楫林宝卿周长楫林宝卿年度1992 1999 2006 2007著述名 总词量 对音词 对音字 内容略论闽南话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主要差异 58000 41000 不详 古今汉语词闽南话与古汉语同源词典 2000+-2000+- 不详普通话闽南话对音词部首检字表 不详 不详 4313 古今词根和语素普通话闽南话对音词笔画检字表 不详 不详 3357 常用词根和语素
然而林连通编审认为《现代汉语词典》“有90%以上的词,只要换上闽南话的读音,就可以作为闽南话词汇使用”[8],显然认为闽南话与共同语共用的词比例要比周教授的统计数据更高,只是这类词在闽南话中占了多大比例,林编审未予说明。
二、方言特有词的主要来源
闽南话特有词包括别的方言未见和少用的古汉语词、区域性汉语词,以及少数闽越族遗留的底层语词汇和马来语借词、西语借词、日语借词等,其主要来源是不同时期的古代汉语,又可分为:(一)源自古汉语常用词
闽南话向以“存古”著称,以单音词为主的词汇系统也显示其继承于古代汉语的词汇比别的方言多,上文有关天文地理、人体部位、亲属称谓、日用器具、动作行为、性质状态五个门类共100个单音词即其力证,为揭示词汇的历史层次提供了重要的佐证,具体的例证可谓不胜枚举,因篇幅关系,兹以历史时代为序略举词证于下:
1、甲金文字词遗存
闽南话有些常用词或常用义保留了商周时代的语义,在此基础上产生一定的词义演变,例如:
【面】是脸中有目的样子,人们熟悉的象形字,大致在中古时期被替换为“脸”。然而闽南话没有接受“脸”,其“面”[bin6]仍是常用词,可构成很多和脸面有关的词语:“面模、面形、面框、面水(“水”是名词后缀)”都指脸盘、脸形,“面肉”指面部肌肉和容貌,“面色”既指脸色、也指面部表情,“面昌”则指面部表情,“面神”指神情,“面巾、面布”指洗脸的毛巾,“面桶、面盆”指洗脸盆,“面皮、面体皮”原指脸面、后来引申为“面子”,“无面、无面体皮”则指没权没势四处失“面子”,“扳面”指翻脸,“沤屎面”比喻不高兴的面部表情,“小七仔面”指滑稽的表情,方言成语“笑头笑面”指笑脸迎人,“忧头苦面”形容满面忧愁;谚语“人面较好大印,薰支(烟卷)赢过介绍信”,其“面”正是脸面、面子的意思。
【目】本义眼睛,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象形字,约在中古时期被替换为“眼睛”,但闽南话仍沿用“目”字不变,构词能力强。例如“目蕊、乌目蕊”分别比喻眼睛、黑眼窝,“目白、白目”即眼白,“目仁”指眼珠或黑眼仁,“目色”既指颜色、也指眼界,“目沙”指沙眼,“目箍”指眼眶,“目尾”是眼角,“目毛”指睫毛,“目眉”指眼眉,“目蚶”比喻浮肿的下眼睑,“目油、目汁、目滓”喻指眼泪,“目屎”即眼屎,“刺目”即刺眼,“目涩”指眼睛疲劳,“目花、目醪”指眼花,“目翳”即白内障,“风目”、“目针”分别指遇风就流泪、“麦粒眼”等眼疾,“目镜”即眼镜,“目药水、目药膏”指分别眼药水、眼药膏,“倒吊目”形容吊眼梢,“红目、赤目、赤目呆”原指红眼病、后来比喻眼馋,“目色巧”夸赞观察力强,“无目”骂人缺少观察力,“大细目”指偏心眼,“好目神、好目色、目色巧”赞人察言观色很细致,“目头高”指眼界高,成语“嘴笑目笑”指喜笑颜开。“目”也引申为小窟窿和关节,前者如“网仔目”指网眼,“米筛目”原指筛子的小洞,后来用于指称民间用米筛礤制以大米为原料的副食品,是有名的地方小吃。“目”的关节义则有“甘蔗目、脚目、手目”等,都指事物的关节处。

【册】象形字,甲金文为竹简编串起来的样子,义典册,在秦汉以后渐渐被书面语“书”所替代,而在闽南话里既是高频常用词,又是区分闽语内部方言归属的“特征词”[9],凡说“读册”的是闽南话,说“读书”的是闽东话和闽北话。闽南话的“册”[tsheh7]字构词能力强,可以构成“古册”(古书)、“尫仔册”(图画书)、“尫仔古册”(连环画小人书)、“册店、古册店”(书店、 旧书店)、“册纸”(可以写书印书的纸张)、“册皮”(书的封面)、“佮册”(给新书包书皮)、“册签”(书签)、“册包”(书包)、“教册、教册仔”(教书、教书匠)、“写册”(写书)、“印册”(印书)、“出册”(出版图书)、“印册馆”(印书馆)、“看册”(看书)、“读册”(读书)、“买册”(买书)、“借册”(借书)、“还册”(还书)、“新华册店”(新华书店)等词语,其中的“册”都是“书”的代名词。值得注意的是“读册”一词原指读书,后引申为上学,并出现了反义词“放册”——放学。

【走】闽南音[tsau3],象形兼会意字,金文上部原为双臂摆动的“大”,是人甩臂大步疾走的样子,后来用脚形的“止”来增加示动功能,表示快步疾奔,与三只脚的“奔”(下面的“卉”是三个“止”的变形)为同源字。现普通话“走”指两脚交互向前移动(《现代汉语词典》),闽南话则用其原始义快步走,又引申为离开、躲避,构成“走撞”(盲目奔波)、“走路”(逃跑、退路)、“走反”(逃难)、“走贼”(原指躲避盗贼,引申为躲藏)、“走命”(逃命)、“走闪”(躲避)、“走跳”(奔突、闯荡)、“走拽、走精”(走样)、“走腹肚”(拉肚子跑厕所)、“走关把关”(一种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等,方言成语“行船走马”则描写了可快速行驶的代步工具船和马。

【行】闽南音[ki~a2],甲骨文像四通八达的路口,引申为通行、行。普通话指两脚交互向前移动的“走”的意思,闽南话用“行”表示,是一般的行走,比如“行路”指走路,“行动”即走动,“行徙”是行动、移动,“行踏”指亲友间的相互探访和往来,“行行”指随意走走,“行山”指探风水、扫墓,“行拳、行拳头”指练拳术,“行倒退、倒退行”则指反向行走,“行会振动”指走得动,“行好”即走好,“行会去、行勿会去”,分别指走得动、走不动,“行短路”是寻短见“行运”指走运,“行气”指管用有效果,“行棋”即下棋。
【经】象形字,原指织布机的纵线。《韩非子·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吴起……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对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妻的意思是织机的经线一旦设置好,便无法中途改变,“经”用的是引申义。闽南话“经”[k~i1]多近引申为编织动作,例如谚语“娘着亲生,布着亲经·”指亲娘最好,亲自纺织的布最佳,都强调亲力亲为的重要性;“蜘蛛经·丝”里则引申为缠绕。
【古】《说文》:“古,故也,从十口,识前言者也。”白话版《说文解字》释:“古,故旧,字形采用‘十、口’会义,表示能记忆先人圣语的人。”笔者认为“古”之所以从“十”会义,是因为“十”字代表着纵向的时间概念和横向的空间概念,用现代语言来说,即自古以来口耳相传的先人事迹和言谈。闽南话“古”保留的正是原始义、古义,引申为故事传说,而“故事”的本义即过往的“前人言”、“先人圣语”等流传于各地的历史事迹,既可单用表示故事传说,也可构成动宾词组【讲古】、【听古】,还可表示名词性词组,例如笑话义的【畅[thi5]古】、【笑古】,吹牛夸张的故事【[ham5]古】和童话故事【囝仔古】等。
2、先秦语汇遗存
【糜】闽南音[be2],粥、稀饭。《礼记·问丧》:“水浆不入口,三日不举火,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唐)孔颖达疏云:“糜厚而粥薄。”意思是粥比“糜”清稀,“糜”比稀粥浓稠,闽南人用【糜】来指代北方话的粥、稀饭,是每日必用的常用口头语,如“菜糜、肉糜、鸡仔糜、鸭仔糜”分别指掺了菜、肉、鸡肉鸭肉煮成的美味粥品,“龙眼干糜”是掺了桂圆干的甜食补品,“猫仔糜”则是米和肉、菜、各种海鲜合煮的著名地方小吃,味道鲜美。
【潘】、【米潘】闽南音[phun1]、[bi3 phun1],都指淘米水,《礼记·内则》:“其间面垢,燂潘请靧;足垢,燂汤请洗。”(汉)郑玄注:“潘·,米澜也。”米澜即米汤。(晋)吕忱《字林》亦称:“淅米汁也,江南名‘潘·’。”唐代双音节化,成为“米潘”。《新唐书·南蛮传·南诏上》:“岁中纽莎縻之,饮以米·潘·,七年可御,日驰数百里。”现闽南话既单说“潘”,也说“米潘”。闽南谚语“做猪着食潘·,做嬷着惜孙”,意为祖母疼爱、管带孙子就像猪喜欢吃淘米水一样出自天然,看来直接继承了《礼记》的说法。
【有身】闽南音[u6 sin1],义怀孕,是闽南话常用口头语,语见《诗经·大雅·大明》:“大饪有·身·,生此文王。”闽台地区贺新婚的“四句联”有云:“现在有·身·三月日,包你会生莫嫌迟”,用法同《诗经》,可见历时久远。
3、汉魏六朝口头语遗存
【姐】《说文》:“蜀谓母曰姐。”“姐”字从女从且,而“且”是男根的象形,引申为祖先,后来增添示义的偏旁“示”和“女”,分化为男、女始祖的“祖”和“姐”。(宋)叶绍翁《宪圣不妒忌之行》载:“宋高宗与吴后语,称其母韦后为姐姐。”[10]。这一称谓在闽南地区一直保留到“文革”前,大部分中老年人和农村人都把母亲叫【阿·姐·】[a1 tsia3],改称“阿妈”则是“文革”以来的事。另外,闽南民间信仰也把庇佑幼儿的神明床母娘·娘叫做“床姐、姐母、姐婆祖”等,“姐”都用其初始义。
【大家】闽南音白读[tua6 ke1],婆婆,丈夫的·母·亲。《·晋书·烈女传·孟昶妻周氏》曰:“事之不成,当于奚官中奉养大·家·。”闽南话日常都管婆婆叫“大家”,民谚云:“大·家·有嘴,新妇无嘴”,意思是婆媳产生矛盾时,媳妇应尊重、谦让婆婆,即便受了委屈,也不得言语顶撞。
【新妇】[sin1 po6],闽南指儿媳,语见《后汉书·列女传》:“郁父伟谓阿(人名,伟的儿媳)曰:‘新·妇·贤者女,当以匡道夫。郁之不改新·妇过。”(清)黄生《义府·新妇》注:“汉以还,呼子妇为新·妇·。”现闽南话不但公婆唤儿媳为“新妇”,而且是表示儿媳妇的当用词语。
【脶】指纹的一种形状。(晋)葛洪《西京杂记》卷四云:“卫将军青生子,或有献马者,乃命其子曰脶·,字叔马。”(宋)《广韵》注:“指纹形也。”人类的指纹有多种形状,闽南人把手指肚儿的螺旋状手纹叫做“脶”[lue2],把类似逗号状的手纹叫做“畚箕”,还流传着版本不一的《手脶歌》,以说明人的命运同十指的“脶”数息息相关[11]。
【雅】刘淇《助字辨略》释:“犹云极也。”泉州话用作表示最高程度的副词,词义略有变化,例如“雅好、雅快、雅急心”分别表示很好、很快、很着急。
4、唐宋口头语遗存
【青盲】闽南音[tsh 1 mi2],指目盲、眼瞎。《诗·大雅·灵台》:“矇瞍奏公。”(唐)孔颖达疏:“有眸子而无见,曰矇,即今之青盲者也。”这是孔疏用唐时语注古书的例子,说明“青盲”通行唐代。闽南至今沿用这一说法,例如“·青盲·牛”指文盲,“青·盲·呣惊铳”意如眼不见为净,“掩青·盲·间”是蒙眼捉迷藏游戏。在闽南语俗谚里,“青盲”的动物是有福气的,比如“青·盲·鸡啄着虫”、“青·盲·鸡啄好米”说瞎眼鸡反而有啄到虫子享受好米的好福分。
【旧年】闽南话把新旧年之交的那段时间称为“新年头,旧·年·[ku6 ni2]尾”,表示去年的意思。(唐)张说《苏幕遮》诗云:“惟愿圣君无限寿,长取新年续旧·年·。”(唐)王湾《次北固山下》曰:“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两个“旧年”都指去年。闽南话沿用了唐代这一说法,是常用词。
【保庇】闽南音[po3 pi5],意思是庇护、庇佑。《资治通鉴·唐肃宗至德二载》:“安禄山所署河南尹张万顷,独以在贼中能保庇百姓不坐。”由于闽南人有着泛崇拜民俗文化心理,因而该词在闽南语区运用广泛,尤其在巡庙、进香和哺育婴幼儿阶段,家人和自己有了“身苦病痛”(指生病)时,“保庇”这个词便时时挂在嘴上。闽南人认为,“有点香,有保·庇·;有烧金,有香味”,只要敬奉神明,就会得到庇荫和回报。
(二)方言新创特有词
闽南话的根词大多古今汉语通用,有的用其新创词语,有的采用了同形异读异义词,有的用其稀用义项或转义来表达新的意义,只有少数为低词频稀用词。北方人对此可能听不懂,然而通过书面的交往,一般能够“见字”而知义,例如:
1、以汉语常用根词创新词
闽南话【娘爸】、【娘礼】分别是父亲、母亲,【母舅】指舅舅,【母姨】是姨母,【叔爷】指叔叔,【鼻】则有鼻子、鼻涕、闻嗅三个基本义,【大头拇】指大拇指,【批】指书信,【煞神】、【白脚蹄】、【乌脚蹄】均指不吉利的人,【娘仔】称年轻姑娘,【莺哥】是鹦鹉,【挽】是摘取,【现世、泄败】义丢人现眼,【越头】指回头,【拍无去】意丢失,【心适】指风趣而又新奇,【有影】的意思是真实的,【无影】指假的,【拍折鼓柄】的字面义是折断鼓槌,因“鼓”与表示故事的“古”谐音,便成为打断别人话头的双关语。再如农耕词汇的【摔桶】是打谷桶,【桶梯】是放在【摔桶】里摔打稻草、为水稻脱粒的短梯形的农具。动词【呵咾】指夸奖。常用虚字眼【局】表示必然、必定,【局不局】指不得已而又必须,只好;“姑”有姑且暂且义,构成【姑不将】、【姑不二将】,意指姑且、不得已、只好。不难看到,这些词语的构词成分大多都是古代汉语、现代汉语高频根词,却能组合成区域性很强的方言特有词语。更典型的如下面三例:
【细】位列现代汉语6763字频第575位,古籍用字(11522)字频表列为第1093位,义与“粗”相对,其“小”义普通话不常用。闽南话【细】[sue5],几为“小”的代名词,可组成“大细”(大小)、“细个”(体积小)、“细位”(占地小)、“细班”(人数少的小班级)、“细空”(洞孔小)、“细力”(力气小)、“细姨”(小老婆)、“细姑”(小姑)、“细叔”(小叔子)、“细病”(骂人话,饭桶)等。由【细】构成的词语具有一定的能产性,一如“细汉”指个子小或年龄小,可以组成“细汉囝”(末子)、“细汉时”(小时候)等词语;二是“细只”指个体小,可构成“细只牛”、“细只马”、“细只田蛤仔”(小青蛙)等;三如“细尾”也指个体小和小的条状物,可用在一些名词前面组合成“细尾鱼”、“细尾鳗”、“细尾蛇”等词组;四如“细粒”指颗粒小,也可构成“细粒米”、“细粒子”(身材瘦小)、“细粒苹果”、“细粒龙眼”等词组;“细囝”即儿女、儿童,可以构成“细囝歌”(儿歌、童谣)、“细囝物”(儿童用品)等词组。
【拍】闽南音[phah7],是近古后起字,古籍不常见,现代汉语6763字频位列第692位。“拍”的现代义是用手掌拍打,所构词拍打、拍案而起、拍巴掌、拍板、拍电报、拍马屁的动作具有直观性。【拍】在闽南语里却相当于“打”。因而,闽南话把打架叫“相拍”,打手叫“拍手”,打人叫“拍人”,打字叫“拍字”,打针叫“拍针”,打仗称“拍战”,打翻在地叫“拍倒去”,东西掉落称“拍交落、拍交溜”,丢失称“拍无去、拍呣见”,转圈称“拍箍、拍遨、拍大环”,说白了称“拍白讲”,打招呼称“拍招呼”等,是词义泛化的“万能动词”。《闽南方言大词典》共收“拍”字头正式词条89条,可见其构词能力之强。
【食】位列6763个现代汉语字频第1015位,古籍用字(11522)字频表位列第1093,闽南文读[sit8]只用于“食物、食品、食堂”等书面语,白读音[tsiah8],既是普通话“吃”的替代语,同时也兼指吸、喝,例如“食薰”(抽烟)、“食水”(喝水),并且增加了“以某种技术、手段为生”的新义,构词能力强,除了《闽南方言大词典》所收“食”字头75个词条外,尚有“食钱”、“食镭”(贪财;费钱)、“食会消”(吃得消)、“食勿会消”(吃不消)等词语。“食”也可构成“乞食”(乞丐)、“趁食、赚食”(赚钱维生)、“大食”(食量大)、“细食”(饭量小)、“小食”(小吃;浅尝即止)、“好食”(好吃)、“歹食”(难吃)、“款款仔食”(慢慢吃)、“紧食”(赶快吃)等词语,在此基础上派生出“大食神”、“大食虎”(食量大的人、贪吃的人)、“食食叫”(整天把吃挂在嘴上)、“食钱仔老爹”(贪官)、“食便用现”(吃现成饭、花现成的钱)、“老食新”(欺生)、“食祖公业仔”(靠祖产生活)、“食爸母”(啃老族)、“食兄弟”(靠兄弟养活)、“食家己”(自己养活自己)、“食健”(靠才干安身立命)、“食命”(靠好运气过日子)等词群。
2、启用汉语稀用词
闽南话也启用了一些古今汉语不常用的字词来充当自己的常用词,比如名词【晡】指半天,【埔】是平地;【脯】本指肉干,意义扩大后,可构成“菜脯”(萝卜干),“衫仔脯”指不成形的破衣烂衫,【粙】是稻子,【粿】指米糕,【粢】指糍粑,【鹄、鹄、鸪】都指老鹰,【簳】指容器的盖子,【笚】指小鱼篓,【簳仔】、【笳篛】、【笳箩】是大小不一的竹编匾具,【箢仔】指秤盘,【谷笪】为竹编晒谷用的席子,【粟木盛】为装稻谷的小仓房。动词如【箠】指小棍,【抔】指将细琐杂物归拢在一起;【揾】是蘸、沾,【揕】指扔,【搦】是捉捕,【】以物击打,【嗵】是可以,【扂】是在和躲藏的意思,【】也指躲藏;【趖】原义走走坐坐,后来引申为闲逛、拖拉延迟。形容词如【】指身材高,【痟】、【倥】指疯癫,【痡】指身体干瘦,【冇】指空而不实,【瘕痀】形容驼背等。也有些闽南方言词表达的是古义,比如【筅】,《广韵》:“筅帚,饭具”,原指锅刷,闽南话泛指小刷子,可构成“鼎筅”、“竹筅”、“尿桶筅”、“筅仔”等。再如【墘】字,边缘的意思,《现代汉语词典》注:“车路墘,地名,在台湾”,表明它是闽南话词语,可组成“碗墘”(碗沿)、“鼎墘”(锅边)、“硶墘”(屋檐下的台阶)、“溪墘”(河边)等词语。【堘】义水田,《现代汉语词典》标为方言,“塍”的异体字,闽南音[tshan2],训读字“田”,可构成“山堘、水堘、堘地、堘底、堘园、堘岸、堘墘、瘦堘、堘水、好堘、歹堘、堘土”和“堘主、堘租、堘丘、买堘、卖堘、分堘、做堘、做堘人、做堘兄”等词语,“堘蝧”、“堘螟”是蜻蜓。三如【垟】,《现代汉语词典》标为方言用字,释“田地”,所举带“垟”字的地名均在浙江,闽南话或作“洋”[i 2],指大片平坦的田园,可构成“草”、“山”、“海”、“溪”、“沙”、“大小”等词语。【枋】闽南音[pa1],《现代汉语词典》释“古书上说的一种树”,闽南话指平整的木板,可构成“柴枋、床枋、堵枋、壁枋、隔枋、镣枋(锯成木板)”等词语。四如形容味觉清淡无味的【渐食】[tsi 3],《广韵》注“子冉切,食薄味也”,《集韵》注“食无味也”,可谓音真义切。
3、用汉语词构成异义词
闽南话利用汉语词读音和词义的变化,可创造出新的词义,从而构成不同的异义词。请看:
共同语原词原义 闽南话对音特有义
【麦穗】[beh8 sui6]麦子结的穗 玉米
【豆油】[tau6 iu2]黄豆压榨出来的油(闽南称豆仔油) 酱油
【手指】[tshiu3 tsi3]手指头 戒指
【大官】[tua6ku 1]级别高的官员 公公
【后头】[au6 tshau2]后面 娘家
【得失】[tik7 sit7]所得和所失 得罪
【精神】[tsi 1 sin2]人的思维、意识和精神状态 醒,警觉
【雕琢】[tiau1 t k7]雕刻;修饰 管教、督促
【大气】[tua6 khi5]地球外围的气体 形容很生气
【冤家】[uan1 ke1]仇人;死对头 吵架
4、用汉语词构成异读异义词
如前所言,闽南话文白两读丰富,可以利用这一特点而创作汉语异读异义词,从而形成同形异音异义的一形二音多义词,下面聊举几例:
文读现代义 白读古义/方言义
【鼓吹】[k 3 tshui1]宣传、倡导 [k 3 tshue1]喇叭
【节目】[tsiat7 b k8]戏曲目录;媒体的项目 [tsat7 bak8]关节;事物的关键处
【老师】[lau6/lo3 su1]传授知识文化的人 [lau6 sai1]老师傅
上例的【鼓吹】白读音是名词性偏义词,指喇叭,而后起的书面义则用文读音表示,义为动词性的宣传与倡导,两义判然。【节目】的白读音保留了关节、关键处的古义,而文读音才承载现代义。略有不同的是【老师】一词,其文读音是后起义传授知识文化的人,白读音则表达方言义(详细内容可参见下文的文白异读构词法)。
5、新创汉字词
闽南话有几个使用频率高,却没有相应汉字的单音节方言词,学术界和民间通常认为其中有一些是闽越语言底层词,也有一些因为古今音变关系而认不出其原本是哪个字。由于这类词语大多没有相应的汉字可记录,民众便用自造字的办法来书写。比如高频否定词[bue6]是“勿”与“会”的合音,便采用了会意的方法创造【勿会】字;相似的是“勿”和“爱”[mai5]的合音字,用自造字【勿爱】;和肩部、手部动作有关的[giah8]表示举高、扛起的意思,造出会意的【扌举】字;爬高的[peh7]用会意的【】,眨眼睛的[nih7]用【目聂】,腮帮子的[phue3]用【卑页】,声音响起和响亮用【耳真】[tan2],舵手“[tai]公”用【舟代公】,复数第三人称代词“他们”之[in1]写为【亻因】,女仆义的[kan3]用【女简】,系绳子拴牛羊的用小木桩【木土】[khik8],称赞别人能干的【敖力】[gau2],表示石落水中声音之“丼”[th m1],都是闽南话新创汉字词。这些闽南地区的自创会意汉字,早在以《荔镜记》为代表的1566年以来的通俗剧本里,就已广泛运用。这些俗字、土字甚至进入了西班牙多明我会传教士Juan Cobo(1541~ 1592)所编Doctrina Christiana en letra y langua china,据称这本闽南语《汉语基督教教义书》的年代仅略晚于1566年建阳麻沙本闽南戏文《荔镜记》,“两者汉字的选用相当近似”[12]。
综上所论,闽南话词汇的主体是与现代汉语共用的对音词。闽南方言特有词有相当一部分保留了甲金文时代、秦汉、唐宋各个历史时代的用法,也有用古今汉语通用词作根词所创造的新词,以及采用异读方法产生的新词,用古今汉语的稀用义项或转义来表达新义,新创俗字来适应方音表达的需要等。至于闽南话常用语汇还包括了一些残存的百越底层词语,例如烂泥田的【畓】[lam],物体边沿的【墘】[k 2],青蛙【蛤】[kap7]等,似乎为数不少,然而方言学专家李如龙教授曾坦言说:“在数以万计的词语之中,真正经得起推敲的百越‘底层’词恐怕很难上百。”[13]至于马来语、欧洲语、日语外来词的总量不会超过300个,在词汇的大海洋里可谓沧海一粟。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注释:
[1]【次长】,北洋时期官名,凡中央政府各部部长称总长,副部长为次长,国民政府时期改称部长,台湾从1937年起改回总长、次长称谓。【里长】,大陆乡镇的村长或村委书记,城镇的街道居委会主任;【保正】,古代农村每十户为一保、设保长,每五十户设一大保,设大保长;每十大保五百户设都保,由都保正、副保正管辖,大约上相当于现在的乡长。
[2]闽台地区的汉语北方话闽南话双语词典,如郭后觉:《闽粤语和国语对照集》,上海:上海儿童书局,1938年;詹镇卿:《白话注释国台音小辞典》),台湾:嘉义兰记书局,1947年;李春霖等:《国台对照台湾话》,台南:经纬书局,1950年;台湾“国语会”:《国台通用词汇》,台北:国语日报社,1952年;蔡培火:《国语闽南语对照常用辞典》,台北:正中书局,1969年;黄典诚主编:《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香港:三联书店,1981年;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等。
[3]周长楫:《略论闽南话词汇与普通话词汇的主要差异》,北京:《语言文字应用》,1992年第3期;黄典诚主编:《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香港:三联书店,1981年;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
[4]笔者按:关于方言特有词在闽南话词汇系统的比例,周文后来说约在30%。见周长楫、欧阳忆耘:《厦门方言研究》第224页,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年。
[5]周长楫主编:《闽南方言大词典·普通话闽南方言对音词部首检字表》,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以下简称《对音字表》。
[6]林宝卿:《闽南方言常用小词典·普通话闽南方言对音词笔画检字表》,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7年。以下简称《对音字表》。
[7]林宝卿:《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9年。
[8]林连通:《加强闽南话研究 做好对台广播》,漳州师范学院:《闽台文化交流》,2008年第6期。笔者按:林连通,原《中国语文》编审,闽南永春人。
[9]方言特征词,指方言语种词汇具有内部的一致性和对外排他性的区别性特征,参见刘晓梅、李如龙:《官话方言特征词研究》,李如龙主编:《汉语方言特征词研究》,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年。
[10](宋)叶绍翁:《宪圣不妒忌之行》,见《四超闻见录·乙》。
[11]漳浦县版《手脶歌》作:一脶一咧咧,二脶走脚鸡,三脶有米煮,四脶有饭炊,五脶五厌厌,六脶做乞食,七脶富,八脶富,九脶起楼仔起大厝,十脶十囝十新妇,十一脶卖某做大舅;十个拢畚箕,欠食又缺衣。长泰县版为:一螺走飞飞,二螺行相缀,三螺有轿坐,四螺有女简缀,五螺五野野,六螺做乞食,七螺七富富,八螺起大厝,九螺九空空,十螺做手工。厦门版作:一脶坐低低,二脶走脚皮,三脶无米煮,四脶无饭炊,五脶五厌厌,六脶做乞食,七脶穷到底,八脶富上天,九脶九安安,十脶去做官。可见同样的手脶数,在闽南的不同地区“命运”不一样,足见其说不科学。
[12]洪惟仁:《16、17世纪之间吕宋的漳州方言》,《历史地理》第三十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
[13]李如龙:《序》,林宝卿:《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9年。
〔责任编辑 吴文文〕
On the Main Source of Minnanese Vocabulary
Zhang Jiaxing
Minnan dialect is well known for its big difference from mandarin Chinese,often regarded as a foreign language or an ethnic language.However,most of Minnanese words,in fact,derived from the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vocabulary,some of them from modern Chinese spoken words since “May 4th”,with their forms and meanings in Minnan dialect invariable,though locally pronounced.Such words,distinguished from those in small number from the ancient Fujianese,Malay,European and Japanese language,should deserve the attention of the academics,due to its insufficient study,the study of the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vocabulary in Minnan dialect.
Minnanese vocabulary,source of vocabulary,ancient Chinese,modern Chinese
张嘉星(1952~ ),女,福建漳州市人,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中心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