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 杖

李远华

　　拐 杖

　　李远华

拐 杖

父亲曾是我的拐杖

　　我拄着他，一天一天长高

　　现在，我是父亲的拐杖

　　父亲拄着我，一天一天矮下去……

母亲的手

像一蓬树根

　　承着枯木一样的身子

　　几十年来，一直

　　往泥土堆里伸

　　母亲说：

　　这辈子要伸到

　　属于她的那一撮土

　　才肯停下来

弯弯赤水河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静静地流淌着，静静的

　　没有春花得意，没有小波微澜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仿佛，汉武帝垂涎的甘美汁

　　文学巨儒们香墨下的句斟字酌

　　或者，军旗猎猎下的毁灭与消失

　　都未曾发生

　　她只是静静地流淌着，流淌着

　　只有轻风经过的时候

　　才能抚摸到她的心事

　　那些曾经的欣慰，叹息，酸涩……

　　一种变质的疼痛

　　在内心暗暗潜流

　　一滴水的流速多么渺小啊

　　她无法像一抹重彩一样抹去什么

　　或者，更添一些什么

　　她只能静静地流淌着，流淌着

　　遇石弯腰，遇滩搁浅……

　　该清澈的时候清澈，该赤色的时候赤色

　　一切，都遵循着自然道法

　　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 那性子，坚韧

　　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