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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有史 (组诗)

  • 作者: 星星·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3106
  • 哑 石

      乌有史 (组诗)

      哑 石

      

      哑石,本名陈小平,四川广安人,198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系,现居成都,供职于某高校经济数学学院。1990年开始新诗创作,偶有批评、理论尝试。作品集册有《哑石诗选》(诗集,2007)、《雕虫》(诗集,2010)、《丝绒地道》(诗文集,2011)、《风顺着自己的意思吹》(诗集,2013)。《如诗》(诗集,2015)、《火花旅馆》(诗集,2015)等。

      推荐语

      哑石在一篇短文中曾经说过“新诗的技艺尺度几乎对称着作者全部的精神立场”,他说这个命题包含了一个当代诗写者朴素的职业伦理。在当下中国诗人群体中,真正具有这种操守自觉的诗人凤毛麟角。不管是从技艺还是精神频谱的尺度来考察,可以说提出这个职业伦理的哑石本人就是这种操守最坚定的实践者。

      这个命题可能道出了当代诗的某种核心理念。与其说诗人在强调技艺和精神立场的不可分割,不如说他在强调技艺本身所具有的精神向度。读哑石的诗,让我体会到杰出的诗人可能正是在技艺的应激中,吸取和积聚势能,从而锐化想象,提升书写的精神深度和精度。可能只有具备了这种锐度和精度的书写,才能从意识和人性的深层地质板块中探测出激荡人心的当代诗意。

      ——丛文

    唐 突

    我们,在阳台上谈了许久,是不?

      光线从午后暖到轻盈薄暮,我们谈了许久,是不?

      这小区,穹顶之下蜷缩的万千事物之

      一个,恍惚有血管组织的一个,挺立着,是不?

      一些事,并非必要才存在。大小分殊、

      瞬刹错身的事任谁都懂,我们说:聚首、才聚首……

      你理解人们不去湖边散步的理由,是不?

      折柳如同枭首,水珠攒头水珠。终究,镂空了唐突。

    九 行

    初春明黄的光线中,被剖开的人,

      相当惊险地融于疏密物质。

      物质,无论如何说,只是宇宙极少一部分。

      新绽之梨花下,酒醒者素口锦心。

      细察皱褶与纠缠,回旋潜伏,

      暴政逼你云端撒手,意识削尖种种宣称。

      必不可欺者,言及混沌、不开窍,

      更惊险的星系,争辩于泡影。

      柳丝其实有奔跑胫骨,偶尔过来吹拂我们。

    插花艺术

    那人在玩鸟的早市上遛狮子,

      羽毛粘满脚后跟。

      抱歉!连常识都找得出华丽理由反对的

      世界,我写下一首谦逊之诗;

      甚至,请笑眯眯看着我

      水泡样挤碎逻辑又复原成理想国的样子。

      当然不要冲着皇帝的爱妃笑!

      雨过新痕,我们都懂得折磨的小分寸。

      那山顶荆棘的火焰中,披着光袍演讲的人,

      抱歉,我怀疑你如同怀疑自己。

      对自己的孤立性不那么用心的人,

      请比作水栅、眼里的鱼刺……

      清晨的甜豆浆联络门框与老外,

      蛇的口臭,埋得比不存在的闪烁深。

      如果御风而行的人,也是青春的挑粪汉呢?

      不!要爱民主、自由,爱缓慢的春笋。

    小观察

    疯子惯于在烈日的巨石上

      摔打骆驼火绒的舌头;

      成功者,倾心卓越也爱丛生愚蠢。

      清洗过的菠菜披一层亮绿,

      喝下的雪水,胸腔里

      不会停止迴旋。写作从弯腰开始,

      迟疑,意味着遭遇艰涩逻辑。

      词语的谦逊解决不了问题,

      反而暴露短处。

      黑森林中巫师种的蘑菇是有毒的,

      这事倒安全。语音这边,

      伟大的事物,总是孤独的——

      年轻时,我直接信服这判断,

      如拥抱来自月亮的奥秘。

      现在想想,推演世界之

      黑暗比夜凉时加一件外套还容易,

      如果,或许,窗外的草坡,

      滚热小牛犊,期待鞭影的赞许。

    无 端

    午睡梦一词组:“隐匿的琴键”。

      醒来后,到郊区转了转,

      望见零星小区,间植葱郁树木;

      它们不是通常意义的琴键。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也曾梦到

      月光电梯里守更的词。真的,

      从箕张渔网到荧惑守心之处,

      水流,实乃一微米一微米除锈,

      那个词,嗯,不像词,是“朱喉”。

    记 梦

    常常,人,不知道自己身体里

      藏着多少奇异的事物。

      藏着只是藏着,粗布无端暖和。

      孤独这器物,似乎只在她角落。

      昨晚,梦到耳内涌出拇指大小的石头,

      掏不完,很舒服的感觉。

      圆润,结实,骨感。有的是水晶,

      有的像琥珀……两只耳朵,

      两个硕大但我看不见的绽开着的石榴,

      安静地,养育光线团成的事物。

      转身便是树。捧它们落地刹那

      清脆、喜悦的回响……

      但梦是如此不确定的事物,

      但梦,是如此确定而流波深远的事物。

    偶 记

    “月生初学扇,云细不成衣。”

      柳枝下静坐的人,是想收集麒麟的蹄灰。

      时光的颜色几近于澹澹水泊,

      手眼不够,也就罢了,无需随枝分歧;

      但你,真伸手扶住了烦恼的骨血,

      波纹如裙裾,铁器上,一圈圈震颤、聚集。

    对 弈

    说出消沉的名字后,似乎不该立刻去爬山。

      山腰,他感到松针攒射的晕眩,

      胸中干涩的线团,蝌蚪般被风舞了起来。

      墨渍弄脏的手,使劲往身后空虚处,藏一藏。

      醒来时,一汪静电悬于肋骨胎记上。

      羽毛早醒来!街巷暗捉荒凉,密造愤怒金刚。

    乌有史

    两个花袍身体,半熟身体,被清凉隔开,

      如同真理,丈量着月亮的距离;

      “他们刚刚学会了‘凯特曼’一词。”

      一辆运渣车,城乡结合部蜂鸣,它有

      较大的概率,拐弯时侧翻、散架;

      难看的内脏裸露出来,撒落一地,

      腾腾沙土,捋直了道旁枯松粗嘎的喉咙。

      最无声的事故,在缉毒便衣看来,

      是古代的木桶,装满虚无又热又浓的精液,

      在街巷里滚动,像圣山上滚动;

      (只有爱,还在追杀“爱”的现代传人)

      至于星空为何还是星空,可忽略不计,

      但花开的因果律,不容忽视。

      事物不完美,镜子竟有些疼痛。

      这激烈的(也隐秘地)人对倍增的妄念,

      以及宽恕!至于猫,立暗夜屋顶,

      当看不清的事物总是如其所是,

      它必将绿色瞳孔,缩成射线般针状星丛。

      月亮绝非命运,绝非战争难民背包里

      那个神秘计时器,滴答、滴答,

      它,只是传说,但猫有九条命,却是——

      石头、我们,仍会镜子前为瀑布梳妆,

      “崇高的生活是否可能?”作为

      字母C的喜剧演员,晨曦,不必独自发问。

      本文标题:乌有史 (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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